一旁的朱夫子研墨展纸,下笔凝神,舒笔写下一联,轻轻搁笔道:“这是我出得上联,请余家少主先作答。”
余冠玉微微一笑,轻轻拱了拱手,仔细浏览了一遍长卷,只见上边用楷体书写了九个大字:“骨敲石鼓,鼓鸣鼓不鸣。”
唯有李慕松紧皱眉头,暗道,夫子此联出得也忒难了些。他知道朱夫子最近苦思此句下联而不得,此刻竟然信手写下,做了考题。半炷香,仅是磨墨就要占去一半时间,只怕这二人要卷铺盖走人了。又一想,不对,余家兄弟还未进入龙隐书院,自然没有卷铺盖一说。
余卿离此时也微蹙眉头,眼中带有几分苦恼,这对联他会,只是就怕他的字入不了先生的眼,这也只是一片惘然。
再见余冠玉,慢条斯理地取过笔,挥毫写下九个字,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小子不才,只想到此联,望夫子见谅。”
众先生吃了一惊,个个引颈观看,只见长卷上写着:
“风舞土蜂,风息蜂也息。”
朱夫子轻扣桌案,颔首又一次赞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方好古看着余冠玉写的长卷,笑道:“《九成宫醴泉铭》的根基打得不错。”余冠玉惭愧道:“比起朱夫子,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朱夫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余卿离,后者心领神会,接过毛笔,缓缓写下一行字,递交给朱夫子,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方好古好奇地凑过去瞧了瞧,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一个胆大的后生!这一关,老夫替你做主,过了!”
余卿离长出一口气,深行一礼,低声道:“多谢夫子!”
朱夫子笑了笑,将长卷摊在桌上,只见上面写着:“鸡穿木屐,鸡翻屐亦翻。”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也笑出了声啧啧称赞:“不愧是余家的后代,胆子真是大。”
方好古捋了捋胡子,突然板起脸,低喝道:“余卿离,你既然是余家的后代,想必受到的教育跟你哥哥所差无几,可为何你的字比余冠玉的字差距如此之大?如实招来,是故意而为以羞辱老夫,还是另有隐情?”
余卿离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跪伏于地,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冷汗直冒:“先……先生息怒,卿离并无羞辱您的意思,我……我只是……”“只是什么?支支吾吾的,一看就不是实话,像你这样的学生,本书院怎么敢收!”方好古重重地拍了拍案头,生气地皱了皱眉,“我……”余卿离紧张地攥起拳头,嘴唇被咬的发白,“我……我并非余家二少爷,我只是……只是个私生子,家……家主大人不待见我,自然也不会请人教我写字……我……我说得字字属实,求求您,不……不要赶我走……”
“卿离!”余冠玉愣住了,担忧地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哦?”方好古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也罢,看在你诚实的份上就将你收入门下。”“多谢先生!”余卿离松了口气,长揖叩谢。
“贾子怡,带他们去宿舍,陪读生另寻一房。”方好古站起身,将事情吩咐好后,拂袖离开了大成殿。
余冠玉待先生们走后,轻轻将弟弟拉起,心疼地皱了皱眉:“为何要坦白?你本知人间险恶,今后怎么立足?”“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少主费心。”余卿离甩开余冠玉的手,冷冷地回答,“还请少主今后与我保持距离,否则被人嚼了舌根也不好。”言罢,抢先跟着贾子怡走出大成殿,背影显得落寞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