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张桂源喉结滚了滚,指尖抵在她湿透的后背,力道却轻得像碰易碎的玻璃。雨砸在窗上噼啪作响,混着她压抑的呜咽,倒像是谁在暗处敲着丧钟。
张桂源“许昭.”
张桂源“你看着我.”
她抬头,才发现他脖颈处缠着新的纱布,渗出血迹的地方洇成暗褐色。上次见面时还好好的,显然是这几天又添了伤。她手忙脚乱想去碰,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张桂源“别碰.”
他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撞在玄关柜上。
张桂源“我这里不是你的避难所.”
许昭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她记得他以前总笑她哭起来像花猫,会笨拙地用袖口给她擦脸,可现在他眼里的陌生像淬了毒的冰锥,直挺挺扎进她心口。
许昭“你忘了吗?”
她声音发颤。
许昭“上次你住院,说等你好起来…”
张桂源“说什么?”
他打断她,嘴角勾起冷笑。
张桂源“说等我好起来,继续替你挡那些麻烦?替你收拾留下的烂摊子?还是替陈奕恒那个摇摆不定的人,守着你这个随时会炸的雷?”
每一个字都像踩在她的伤口上。她想起张桂源为了护她,险些命丧火海。想起他总说“别怕,有我”,可现在他把这些都揉碎了,扔在她面前。
许昭“不是的…”
她想辩解,却被他从抽屉里扔出的东西砸中膝盖。是她落在这儿的几件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却被他用了狠劲,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张桂源“拿着你的东西走.”
张桂源“我妈昨天来看我,她说……不想再看见我为了别人躺进医院.”
许昭盯着那堆衣服,忽然想起张桂源的母亲。那个总笑眯眯给她塞水果的阿姨,上次在病房外红着眼圈拉她的手,说“昭昭,桂源他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可他也是我儿子啊”。原来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
雨势更大了,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着寒意扑在她湿透的衣服上,冻得她牙齿打颤,她忽然笑了。
许昭“所以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把我推开?”
张桂源没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张桂源“我护你太多次了.”
她看着他脖颈的纱布,忽然明白那血迹不是别人打的——是他自己弄的吧?就像他此刻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
许昭“我不走.”
她把衣服死死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许昭“除非你现在说,我不爱许昭了.”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会心软,他却忽然弯腰,一把将她扛起。她惊呼着去抓他的衣服,却摸到他后背凹凸不平的伤疤,新旧交叠。
许昭“张桂源!你放我下来!”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把。暴雨瞬间灌进来,打在她脸上生疼。他将她扔在雨里,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她摔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浑浊。
张桂源“滚.”
她趴在水里,仰头看他。廊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极了他们之间这段见不得光的纠缠。她忽然看清他眼底的红不是愤怒,是疼——比身上的伤更甚的疼。
许昭“张桂源,你连不爱我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说话,猛地关上门。张桂源知道,他就是说不出狠话,就是说不出不爱他的狠话。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许昭跪在雨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再也撑不住,瘫坐在水里。便利店的伞早就被风吹跑了,她抱着那堆湿透的衣服,像抱着一具早已冷却的尸体。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她恍惚以为是陈奕恒,抬头却看见杨博文站在街对面,撑着伞,静静地看着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尾的红,和张桂源如出一辙。
雨还在下,把整座城市泡得发涨。许昭望着那扇再也不会为她打开的门,终于明白,有些告别不是轰轰烈烈的争吵,是他明明眼里含着泪,却还是亲手把你推回深渊,告诉你:这里,再也不是你的家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