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囹来不及思考,侧身挤了进去,随即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抵住了门。
然,门外甚是安静。
其实柳听舟根本没有追赶她,而是隐没在了森林中。
"你不该来的,小姐。"
一个男声从暗处传来。
卓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大厅中央,墙壁上的烛火纷纷燃起,照亮了来者的脸庞。
很白。
她喘着气,愣愣地盯着那人看了许久。
太白了,蜡烛的光都照不黄的白。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手部动作频繁起来,“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
眼见男人朝着她缓步走来,未言尽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卓囹瞟了一眼身旁,一只脚刚偷偷抬起,就听那男人微微欠身道,
“一德·冯·沃尔夫,这座城堡的主人。”
卓囹“哦…你好你好你好……”
她下意识地回应,抬起的脚又慢慢收了回去。
这时,小臂传来瘙痒,卓囹抬手查看,擦伤处密密麻麻的水疱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一德眉头微蹙,“你中毒感染了。”
他转身击掌两下,一个身穿斗篷的人不知从何处出现,“杨先生,准备施治。”
卓囹想道谢,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
卓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四柱床上,伤口已被妥善包扎,还新换了一件寝衣。
!!!
她紧皱着眉、不可置信地护住胸前。
一转头,看到伯爵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中,手中捧着一本皮革封面的古书。
一德抬眼对上了卓囹的眸子,看着她的动作,立马领会其顾虑,他鼻子叹出轻气,“不是我。”
卓囹“我昏迷了多久?”
卓囹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头痛击倒。
“不过几个时辰。”一德合上书,“先生说,你只是没及时处理伤口,轻微感染,加上受了些惊吓,休息一晚 应该就没事了。”
他侧头朝阴影里递了个示意的眼神,一名女仆微微点头上前,托盘里端着黑褐色的汤药。
卓囹这才惊觉,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随着女仆越走越近,她原本因头疼眯起的眼睛,猛地一下瞪得溜圆。
这不是……
老板娘!?
眼看“女仆”手中的银勺就要递到嘴边,卓囹哪里还顾得上头痛,双手猛地撑住床沿,强扯出一抹镇定的笑,缓缓坐起身,不等对方动作,直接伸手夺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随手抹了把唇角,连声道谢,目随花与酒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老实本分、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几个词用在别意酒楼的老板娘身上。
呵呵……
这简直,倒反天罡。
一德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肆虐的暴雨,他侧眸淡淡瞥了卓囹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你下山,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话落,他唤上花与酒一并离去。
房间骤然坠入死寂,唯有窗外的雨声漫进。
卓囹呆坐了许久,神思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然,床头的烛火猛地摇晃了几下,她回神,脊背瞬间绷紧,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被梳妆台的一顶礼帽勾住。
她擎起烛台下了床,一步步挪过去。
卓囹“这样式……怎么像那只兔子戴过的?”
卓囹拿起礼帽轻轻摆弄,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支银钗从帽身里掉落。
她俯身拾起,抬眼便见梳妆台的抽屉均挂着一把铜锁,凑近了看,锁身爬满暗红的锈迹,凹凸的纹路里嵌着灰垢,与这华丽复古的房间格格不入。
她将烛台搁置于旁,目光在银钗尖端与铜锁间转了两圈,果断用其对准锁孔,手腕轻轻一拧。
“咔哒——”,铜锁应声而开。
她接连撬开其余几个抽屉,里面空空荡荡的,唯有最底层的抽屉里,叠放着一件藏青礼服,领口处还静静躺着一个小巧的相片盒吊坠。
卓囹捻起吊坠,轻轻掀开翻盖,一幅微型肖像画映入眼帘,当看清画中女子的模样时,眉头不自觉蹙起。
这不是…她自己吗……?
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吊坠的翻盖上,一个阴刻的“囹”字赫然在目,似是更加印证了画中的人是她。
困惑与莫名的寒意一同涌上心头,卓囹扫视四周,这房间的陈设与她之前待的地方截然不同,可不知为何,她竟丝毫不觉得违和。
她定了定神,将吊坠的银链绕上脖颈,随即拿起烛台,偷溜出房门。
-
长廊漆黑如墨,连烛火也只能勉强照亮身前半步路,走了约莫一刻钟,卓囹心底的异样感愈发强烈。
这座古堡处处透着久无人居的荒芜,指尖随便蹭过梁柱,便沾了满手灰屑,连墙角砖缝里都长出了杂草。
可给她的屋子,却精致温婉,活脱脱一间精心打理过的少女闺房。
她下意识攥紧颈间的吊坠,一个大胆的猜测悄然冒出。
或许从一开始,这些就是为她量身备好的。
卓囹一路摸索至二楼隔层,凭栏往下看时,发现楼下要比刚来时亮堂许多,连空气里的尘埃都淡了,与上层的破败比起来,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正当她要步入通向大厅的阶梯时,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忽然开了。
?!
她下意识的吹灭烛火,做贼似的蹲下身。
是老板娘……她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只见花与酒手提食盒,径直走向阶梯下方。
卓囹屏住呼吸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见其身影再出现,
卓囹“我去,难不成老板娘住楼梯底下?”
她压低声音嘟囔着,
卓囹“这地儿这么大,随便收拾间屋子都能住吧,犯得着窝在这种地方吗……”
继而,她壮起胆子,蹑手蹑脚的往下走。
然,阶梯之下并无空间,而是实心的侧壁。
卓囹“不可能啊,我明明看着她往这儿走的。”
卓囹蹙紧眉,在奢石墙面上反复摸索着。
忽然,指腹触到一处细微的凹凸感,仔细看去,这奢石侧壁上竟隐约有缝隙,形状长方,像是一道……
卓囹“暗门?!”
她惊得低呼出声,指尖悬在半空,正琢磨开关在何处时,那扇暗门竟毫无征兆地动了。
门体以中轴线为中心,缓缓旋过九十度,露出后面的暗道,卓囹连连后退,几乎同一时间,一顶礼帽瞬间出现在她头上。
花与酒从暗道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个小巧的物件,往暗门右侧的一处微不可见的凹槽里一
怼,门便顺着中轴线慢慢回拢,直至关闭。
她像没瞧见卓囹似的,提起裙摆快步上了楼。
卓囹咽了口唾沫,心脏疯狂地擂动,连呼吸都带着颤。
见花与酒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当即将礼帽摘下,翻来覆去的看着,满眼都是不解,
卓囹“活见鬼了,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移向花与酒方才停留的位置,上前继续细寻。
果不其然,在奢石的一处黑色纹理上,藏着个只有一毫米的小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