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盖住沈耀的眼睛，按开灯，从洗手台上抽出两张湿巾，擦了手，又抽出两张替沈耀清理干净。待沈耀约莫适应了光线，他才撤开手。掌心好像还余留眼睫扑簌颤动的温热的触感。

沈耀的下唇破了，李燃歉意地垂目看了看那道伤口，又低头吻了吻，沈耀说：“我要回去睡了。”嗓音是连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的哑。

李燃只是垂眸静静看他，沈耀打开门出去了，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慌乱的意味。

李燃站在原地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洗了手，回屋去了。

早晨沈耀正洗漱，李燃拿着牙刷杯进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个浴室，回想起第一天来沈家，被沈耀从这赶出去的情形，竟然没有多少尴尬的感觉了，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低低笑了一声，沈耀举着牙刷从镜子里看他一眼。

李燃收敛起笑容，挤上牙膏，似不经意地说：“我要搬家了。”

沈耀动作一顿。

李燃说：“我是无所谓，但奶奶不能总住这。”

他把牙刷塞进嘴里，和沈耀一同刷牙。

先后漱完口，李燃拇指刮了刮他眼尾，现在回想起那天在浴室撞到他，他其实是在伤害自己吧，“疼的时候会哭，昨晚那样也会，”他另一只手拇指在他手腕的疤痕上细细摩挲，“以后想在这里划刀的时候就和我接吻……”后面几个字是贴在他耳边用气音说的。

沈耀面无表情推开他，洗了把脸，出去了。

离开那种时候，耀哥还是那么高冷。

李燃此刻还还体会不到爱情里患得患失的那一部分，沈耀什么样，他都觉得悸动，一颗心被他拿捏在手里，随便他攥成什么形状。

雷鸣空置的旧房子借他们暂住，但李燃说日后挣了钱必定把房租补上。

他对奶奶说缓几天再搬，表面上是旧房子要打扫，实际上却是另有私心。

李燃把沈耀抵在浴室的墙上、杂物间的门上接吻，吻细腻绵长，他知道沈耀不喜欢这种吻法，但他闭着眼揽着他的腰，都随他去了。

他能感觉到沈耀冷淡外表下对他的不舍，他总能感觉到这些。

热恋期，每天期待着回到家一个对视之后的吻，沈耀的唇和他冷硬的话语完全相反，柔软温凉，李燃一点一点将它们含的湿热。

有时候也会走火，这个年纪，太正常了，李燃不管它，退开一点接着亲。

李燃丝毫没有放松学习，这期间他参加了一次机器人大赛，最终取得二等奖，获得添翼计划的面试资格。

搬完家一段时间后，面试结果下来了，女生里程雨杉取得这个名额，男生里在他和沈耀之间抉择。

其实对于参加这个项目的大部分学生来说，这个加分都没有那么重要，锦上添花的事，有更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决定性的影响，与他和程雨杉这样将它作为雪中碳性质的学生不同。

李燃站在校长室的门外，正要敲门，听见里头传来沈浩那熟悉的商人式的话音，“我补充一点，我们家沈耀呢，也是本市关爱自闭症协会的志愿者，孙会长跟我也是多年的朋友，他对沈耀这几年在协会的表现，评价可是相当高的。”

“不进去的话麻烦让一让。”沈耀从身后过来。

李燃看沈耀目不斜视地抬手在门上叩两下，糟糕至极的心情竟然好了一点，他低头微微一笑，听沈耀冷静地喊了声“报告”。

一进门，便听沈浩说：“耀耀，你看谁来了，添翼计划招生办方老师，你们是见过面的。”

当着一室招生办和校方的老师、领导，沈浩也丝毫不收敛，还是那么个控场的派头。

沈耀端坐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规规矩矩喊了声：“方老师好。”

方老师对他点头，“沈耀我了解，确实很优秀。”

鸣龙校长高婧娟说：“沈耀一直是年级第一，李燃呢……”

沈浩打断她，“这两个孩子，一个一直是年级第一，一个是从倒数第一逆袭上来的。”

方老师说：“面试的时候我对他印象深刻，”他看向李燃，“你家长呢?”

沈浩说：“李燃奶奶比较忙，电话一直打不通，不过他们是我老乡，在我家也借住过一段时间，我就算半个监护人吧。”

李燃搭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他正想要不然算了，反正名额都是内定，何必在这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走人，省得在这听沈浩的阴阳话术，雷鸣推门进来了。

他来的似乎很急，喘了两口才自己找位置坐下了，“高校，方老师，李燃现在借住在我家，所以我也算半个监护人，不好意思，李燃奶奶有事，我来替她一下。继续吧。”

方老师官方地说：“今天我们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恭喜二位通过我们添翼计划的初选，但分配给我们鸣龙实验的名额，男生里只有一个，所以这第二呢，我们就得聊一聊怎么选的问题，二位在初选面试时的表现都不错，添翼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和挖掘基础学科的科研人才，学习能力当然只是基础条件，其他方面的能力也很重要。”

这番话说的不偏不倚，雷鸣立刻道：“是是是，方老师说的太对了……”

沈浩再次打断：“据我了解，相较于短时间的爆发力，添翼更看重的是持久的耐力，临时抱佛脚的投机者比比皆是，我们家耀耀这种专注学习的好学生才是比较稀缺的，再说一些专业一学就是七八年，一个能长期稳定在背后支撑他的家庭也很重要。”

雷鸣听他说完了，说：“方老师，我听说添翼计划一开始换了很多个名字，最后才敲定了，叫做添翼，为什么呢?我个人粗浅理解，添翼计划是要给没有翅膀的人插上翅膀，而不是给那些有了滑翔机的人再添一对。您说是不是?”

两方僵持，最终决定“公平一点”，以之后两次模拟考的物理成绩作为考核标准，谁考的好名额就给谁。

这是雷鸣能为他争取到的最佳结果，李燃接受。

出门时两人缀在最后，李燃伸手握住沈耀的手，捏了捏。

他在这些时刻，都是沈浩拿来吹嘘、撑面子的工具罢了，沈浩不在乎他的想法，只要他第一名，只要他上最好的那所名校。

沈耀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也没抽出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