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在人间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贫苦百姓,直到遇到了双子。
空正在寻找人才来反抗维系者的暴政,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平凡的少女,他便确定了对方的不凡。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深渊双子的附体,令空自身也拥有了一些不凡的能力。
派蒙逐渐将自己融合进了随从的角色,同时荧对她毫无底线的信任也令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情感”,作为时间之种,她骨子里固然是有神性,然而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多出了人性。
她在天理面前,只是失败者的残骸,是可以随便踩灭的火苗,然而在双子面前,她可以是忠心耿耿的随从,也可以是活泼开朗的同伴,甚至可以成为会闹脾气的亲人。
于是,不同于时间之魔神的“派蒙”就诞生了。
派蒙默默无言地继续前进,从眼角到脸颊,再到下巴,她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水。来到了血红眼睛的前面,派蒙抹去脸上的泪水,她举起手中的权杖,大喝一声,带着满裙坠落的星辰冲向了它。
众神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艾莉丝、魈和流浪者。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里划出一道口子,久违的光明将馈赠欢喜的播撒向这个世界。那只血红的大眼睛显得痛苦不堪,挣扎了几番,最后猛然瞪大,化作了提瓦特天空中最美的烟花。
荧被结界平安的送到了地上,她此刻已然失魂落魄。时间还是没有流动,可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哪怕就在见他们一面都好……
仿佛是什么信号,她耳边传出一阵刺耳的耳鸣。下一秒,她猛然惊觉自己再次站到了高天之上。面前微笑的众神,让荧感到了一丝不自然。
“你们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亲眼看到你们消失在黑暗里又看到那只大眼睛变得那么痛苦,我真的要以为你们消逝了……”荧兴奋地笑道,她的心终于平稳落地。
温迪眨眨眼睛,嘿嘿一笑:“是荧!看来是我们的遗言起作用了!”
“什么意思?”荧刚刚放下的心猛地又被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她颓然坐倒下来,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大梦一场吗?”
影抚着胸口,平静的说道:“旅行者,荧,这的确是我们留下来的力量,不过这并不是梦,梦只不过是永恒面前的须臾。我们依靠这些力量重新找到你,是因为你是见证者,是亲眼看过一切的人,就算整个世界的子民都因为我们的缘故而忘记了神明的存在,你也要铭记一切,这虽然说是我们的私心,所以对你还是心怀愧疚的。”
芙宁娜嘴角噙着抹微笑:“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和你的哥哥就在下一场很大的棋。”
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偷偷瞟向一言不发的荧,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的哥哥自从成为了深渊之主的载体,反抗天理之大业也在深渊双子的阻拦下迟缓了许多。但他凭藉自己的智慧,趁着双子养精蓄锐的时候完成了所有应该做的工作,也借着这点宝贵的时间联系上了我们——那个时候还是维系者手下的七神。”
影晦暗的瞳孔在那一刻出现了光芒:“你的哥哥是坚强之人,就连「永恒」本身都为之感叹,于是在姐姐他们的商量下,关于这个世界最可怕的秘密终究是被你哥哥知道了:如果提瓦特的虚假天空没有破碎,那么一切都将成为鸟笼中的囚物。”说到姐姐这个词,影翕动了一下鼻翼,两眼微红,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两眼含泪。
“提瓦特的天空,是天理与深渊王座唯一一次携手的造物,根基便是他们本身。毕竟无论是天空还是深渊,谁都不想看到这个世界被那可怕的星际怪物吞噬。结果就在这个天空刚刚落成之后,天理偷袭了深渊双子,二者终究是两败俱伤,天理再也没有复苏的机会,双子沉睡,一切都被维系者接手。”
“所以如果要真正意义上摧毁这个天空,正面迎击那个可怕的家伙,就必须消灭这两股力量?”荧洁白的牙齿死死钉在干燥的嘴唇上。
“没错。”纳西妲抚触胸口,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我的前辈们决定先让最大的阻力——天理的维系者暂时沉睡,就是这一举动,导致七神之初亡了五位。”
钟离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呼吸停滞了一下。
“深渊的双子那时已经控制着你哥哥建立了“深渊”,为了更好地巩固自身,他们本想让你也变成容器,不过他们苏醒过来之后听到维系者的死亡有些慌乱了,于是就暂时放弃了夺舍你的想法,强制让你哥哥本身的意识沉睡,带人去攻击刚刚变更神位的七神。幸好你哥哥提前预知,先一步通知了我们,并且他自身的意识导致双子没办法成功击杀我们,只能剜去我们元素力较为充沛的地方——眼睛来削弱我们的实力。”
荧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提前把元素力真正的纯粹结晶——元素碎片提前藏了起来,以此来蒙蔽双子的眼睛,躲到了维系者残存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空间里养精蓄锐。同时,冰神和火之神的死亡也算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冰神的心脏、火神的力量是能够使我们更有胜算的一步。”
“所以你们早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了?”荧瞪大了双眼道。
“嗯哈哈……其实也不算怀疑,你哥哥已经跟我们讲过了,他赶走你是为了保护你。”温迪挠了挠头,面对芙宁娜幽怨的目光装作没看见。
“毕竟深渊的那两个家伙已经在偷偷入侵荧的意识了……”那次通话中空无奈地叹息,“我也不想这样啊。”
荧垂手默立,不发一言。
“我意外被囚禁,虽然说已经超出计划之外,但对计划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在被囚禁的那些日子我都一直在用心地与世界脉络沟通。”
纳西妲温柔地双手背在身后,笑眼弯弯,“营救我的那次,大家都在全力以赴的推进计划呢,虽说巴巴托斯前辈过于冒险被深渊抓去了一回,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借此机会找回了风元素板块,不然自由的城邦被监视的那么严,凭我们当时的力量闯进去还是有些危险的。”
“那……既然这些疑惑都解开了,哥哥为什么对当时的百姓……?”
“你应该了解了,空身为深渊的最高领导人,从始至终却是最想反抗深渊的一个,而他身边名为“渊上”的侍从,其实是深渊的双子妄图控制空的心性而在他身边安插的一个眼线。”
“那些负责迷惑百姓的传教士,都是渊上的手下,而并非空本人的设置,自然深渊对于平民百姓所做的一切,都和空没有直接的关系。”
荧仿佛有些释然,她滞在原地,犹豫半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最后的一个问题:“派蒙怎么了?”
“时之魔神吗?”钟离对荧的疑问了然于心,“祂只是被艾莉丝女士呼唤而释放了最原本的力量,参与了整个计划。如果你还想问流浪者他们,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们是被动参与进来的,自然没有留下遗言的可能性,至于你的哥哥,他没有留下遗言的勇气,他只是托我们跟你说——”
芙宁娜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摩拉克斯,时间到了。”“你们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荧惊恐万分,双眸含泪,嘶吼着说道。
众神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开始消散。荧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
只见面前五个人的身形彻底消失,耳边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眼前的世界崩塌了,只听一个机械一般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清除进度百分之九十九……清除进度百分之百……神治时代结束,记忆完成清零,请见证者做好永生准备……”
荧无力地瘫倒在地,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什么了。
自力更生的平民百姓,完全空白的历史,只有自己将会是那个看破一切的人,听上去很有趣,但实际却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惩罚”。她抽尽了一切力气,喃喃道:“你是谁?”
“我是「记叙者」,编织命运的人……”机械音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