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清晨，祁念安站在便利店的玻璃门前，雨水顺着伞骨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溪流。自动门开合的电子提示音与雨声交织，她第无数次将母亲的照片抵在橱窗上，试图与记忆里诊疗所的门牌重叠。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青黑浓重，像是被命运狠狠涂抹的阴影。
"大姐，你到底买不买？"店员第三次擦拭同一块玻璃，不耐烦的目光扫过她被雨水浸透的衣角。祁念安攥紧照片，指节泛白："真的没有任何诊所的痕迹？比如地下室的铁门，或者......"话音未落，货架后传来纸箱倾倒的巨响，惊得她猛然回头——某个戴兜帽的身影一闪而过，衣角掠过货架时，露出半截银色鸢尾花挂饰。
这个细节如电流般击中她。祁念安追出便利店，雨水瞬间浇透全身。街道上行人匆匆，她在雨幕中狂奔，泥水溅上裙摆。转过三个路口后，兜帽人消失在巷口，只留下地面一串逐渐被雨水冲淡的脚印。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潮湿的沥青上，一抹暗红的痕迹正被雨水晕开，像极了记忆里宋亚轩染血的白大褂。
接下来的日子，祁念安像着了魔般穿梭在城市的缝隙里。她收集泛黄的旧报纸，在图书馆的档案室一泡就是一整天，手指被油墨染成灰黑色。某次翻查1998年的新闻合订本时，邻座老者突然开口："找溯梦诊疗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指向报纸边缘，那里刊登着一则招聘启事，落款处的鸢尾花LOGO与她梦境中反复出现的图案分毫不差。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祁念安站在老城区的烂尾楼前。夜风卷着沙尘拍打生锈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母亲照片里宋亚轩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她翻墙而入，鞋底碾碎满地玻璃碴，在三楼的废墟中发现半截铜制门牌，"溯梦"二字被利器刮得残缺不全，边缘却还留着几道指甲抓痕——与她在记忆深处拼命撕扯锁链的动作如出一辙。
旧书市场成了她的第二个家。她在堆满灰尘的书架间翻找，被纸张割破的手指贴着创可贴继续翻找。某个傍晚，当她抽出《维多利亚时期的催眠术研究》时，一本黑色笔记本从夹层掉落。扉页上画着未完成的鸢尾花，花瓣间写满她的名字，字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一页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我在摧毁她的世界，却想成为她的光。"
暴雨再次来临时，祁念安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诊疗所后院的紫藤花架，花瓣上凝结着水珠，在照片右下角，一只戴着银链的手握着铜怀表，表链上的鸢尾花吊坠在雨中泛着冷光。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要真相，明晚十点，东郊码头。"
次日黄昏，她提前两小时抵达。锈迹斑斑的起重机在暮色中投下巨大阴影，海浪拍打着栈桥发出沉闷的声响。当钟声敲响十下，身后传来皮鞋踩碎贝壳的声音。祁念安转身，手电筒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光晕中，五个戴着鸢尾花袖扣的男人缓缓逼近，为首者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自己今早出门时的画面，拍摄角度正是她家的阳台。
"祁小姐对过去太执着了。"男人的声音混着海风，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宋亚轩没告诉你吗？有些真相，比噩梦更可怕。"他滑动屏幕，出现一段监控录像：七年前的雨夜，宋亚轩扶着她母亲走出诊疗所，随后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母亲被撞飞的瞬间，宋亚轩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屏幕。
祁念安后退几步，脚跟踩碎尖锐的贝壳。剧痛让她清醒过来，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未写完的句子："阿轩说，当年的车祸......"海风卷起她的发丝，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响，男人咒骂着收起平板，临走前将一张纸条扔在她脚边："最后警告，别再让我们见面。"
纸条上用血写着："他用十年布局复仇，却用生命爱你。"祁念安蹲在码头，任海浪打湿裙摆。远处灯塔的光穿透雨幕，恍惚间，她又看见宋亚轩倚着栏杆的身影，他说"这里能听见大海的心跳"时，眼底藏着比深海更汹涌的悲伤。而此刻，潮水正将那张带血的纸条卷入海中，连同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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