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有时是冷透人的骨子的。
即使是一身厚衣大氅,也是抵不住那寒气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冷得人心肝也一并凉了,更别提只有破烂布衣蔽身了。
所以从天牢里因冷死而被扔去乱葬岗的尸体只会多不会少。
“快点,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狱卒又从牢里拖出一具被草席裹得严实的尸体,扔上了板车。
那板车上已有五具尸体了。
“好了,最后一具了,拖走吧。”
拖板车的是个面容憨厚的粗壮汉子,二话不说地拉起板车便走。
狱卒也边抱怨着边往回走。
“这些后梁人也真经不起冷,还没去处理他们,就已经冷死好几个了。”
“就是,早死在战场上不行。”
*
争食腐肉的野狗被有人的到来吓得四散,但很快又聚拢,对着那人呲牙咧嘴,试图将他吓出自己的地盘。
那人穿着一件狼毛大氅,面容被兜帽遮着,看不清。但依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大氅上落满了雪。
看到这些野狗如此团结,他勾起了唇,他的手扶上了腰间的剑。
“倘若后梁那帮人有这野狗的半分团结,那这仗,还真不好打。”
话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斩下了为首野狗的狗头。
那些野狗立刻吓得四散而逃。
“只可惜,人非狗也。”
他反手又是一剑钉穿滚到脚边的狗头。
他倒是想这样一剑钉穿后梁昏帝的项上人头,可惜不到时候。
萧晓拔出剑,无聊地用剑拨弄着地上的狗头,一会儿这划一道囗,一会儿那又捅个洞。
等到惊蛰拖着板车到乱葬岗时,看见的就是他主子在用空明拔弄着一团血肉模糊,看起来像狗头的玩意。
惊蛰犹豫好半天才出声:“……主子。”
听见人声,萧晓收剑入鞘,走向坡下的人:“到手了?”
惊蛰点头:“最上面一具就是鬼面将军。”
“干得不错。”萧晓将最上面一具尸体抱下板车,掀开了草席。
草席下的人脸色苍白,衬得他脸上的伤口更加狰狞可怖,有一道伤,更是直接贯穿了他的半张脸,容貌毁了个彻底。
破旧布衣勉强蔽身,露出的手脚已经冻得发红。
看到草席下的人是这幅样子,萧晓微微勾起了唇,脱下了狼毛大氅,将人裹起来抱到了怀里。
他又伸手抚上了那人的脸,从他耳侧摸到了一条缝隙,撕下了人皮面具。
那人虽苍白但只有些小伤的脸蛋重新露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惊蛰虽然是第二次看见鬼面将军的真容,但仍是再一次惊叹上天对这人容貌的精雕细琢。
萧晓将兜帽扯来盖上了那人的脸,只露出了个下巴。
“走了,回侯府。”他站起来,抱着人向乱葬岗外走去。
“对了,把那副将拖上。”走出很远之后,萧晓才下了另一道命令。
惊蛰依言,从板车上拖下另一个人,背在了背上,大步跟上了萧晓。
雪,很快又下了起来。
掩住了乱葬岗刚刚发生的一切,重归属于它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