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竹月从初中起就对冲饭堂这种事没什么感触。

　　就比如现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班上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发出的声响很难让人不忽略，还有几个靠走廊的都趴在窗边或者拔在门边，随时都可以冲出去。

　　十一点五十九分，江竹月抬手看了眼手表。

　　老师也是很识趣，知道学生无心听课，匆匆讲完最后一道题提前放学。

　　“卧槽！哪个班提前放了？”

　　“为什么我在六楼？”

　　“有人跳窗我去！”

　　“谁撞我了啊！”

　　“欸喂喂喂别跑这么快！”

　　人群就跟逃难一样的冲出去。江竹月站起身，她没什么要收拾的，把桌面整理了下扭头问一旁的孔言：“一起吗？”

　　孔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拒绝了：“不了，等我朋友。”

　　这个结果江竹月也猜到了，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没有要等的人，也不屑于冲饭堂。

　　天时无地利，跑了也白跑。

　　迟两三分钟跟早两三分钟完全不是一回事。该到饭堂的已经到了，还没到的就堵在楼梯口。一楼的饭堂，硬是堵到了三楼。

　　江竹月随着人群一点点下移，他们这边是这样，估计四班旁的楼梯间也差不多。

　　他们学校一个年级有三个楼梯间，左边班级一个，右边班级一个，还有一个不开放。所以一千多人堵在这里也情有可原。

　　等她到一楼时，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边际。

　　学校饭堂设置的很不合理，一楼的就餐区与打饭窗只隔个十来米，偏偏一条排面的队伍横插在就餐区和打饭队伍中间。

　　经常是队伍排到就餐区，也见不着队尾，哪条路跟哪波人，完全猜不出来。

　　你可能连进队伍都难，因为根本没有路口。

　　江竹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楼梯间草草地扫了一眼，抬脚朝人群走去。

　　她走路时没有到处乱看的习惯，也不喜欢一直盯着别人的脸，但当她扫过身边那人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人身高高挑，校服也被他穿出一种痞气。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接着就是笑地走了过来：“江竹月，好巧。”

　　江竹月看着林渡逸，脑子里只有无数个粗话。

　　好巧你妈。

　　她黑着脸看他走近，那人一手指了指人群：“一起？”

　　“随便。”江竹月扯了扯嘴角。

　　林渡逸眼神暗淡，低下头说话时语气都冷了几分：“跟紧点，别跟丢了。”

　　林渡逸没其他人那么老实，绕道队伍后面什么的。他直接从队伍横插过去，硬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开出了一条小路。

　　通常都是这样，一看到有路了，没排到队的人就会一个劲地往缝隙里挤。

　　林渡逸回头看了眼江竹月，她被人群冲得落了他两三米。

　　江竹月本打算自暴自弃，直接跟着人群走，能挤到哪里就去哪里。她正绝望之时，她看到有人逆人流而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那人的背影厚实，给人说不出的安全感。

　　江竹月盯着出了神，手上传来的温度格外清晰。林渡逸还怕拉着她撞到别人，基本跟她只隔着几厘米，还时不时回头看她有没有走神。

　　他冷冷的音色落在她头上：“专心点。”

　　少年拉着她穿梭在人海中，不顾言论，不顾眼神。

　　林渡逸叫她专心，她却在这刻忽然走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临近学期末，学生之间的内卷氛围就更严重了。

　　不过他们班还好，至少物理老师很开放。一节课给你自由讨论，随意走动高声阔谈，全都允许。

　　那时候江竹月的物理可以说是学校的一把手，她不说第一，没人敢当第二。

　　所以物理课也是相当忙碌，经常解答完这个人，就得跑到另一个人那边去解答。

　　总之一节课到处跑。

　　她当时处于喘息片刻，准备回个位置喝口水，路过林渡逸时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别走，帮个忙。”

　　江竹月对他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哪怕嘴上总是很喜欢逞强：“你他妈不会？”

　　“不会，教我。”

　　江竹月只好折回去，但林渡逸拽着她手腕的手依然没松开。那时她光想着题，等缓过神时，藏在桌下的手心里传来那人的温度，手指时不时划过她的手背，像是有意无意地在她心上挠了一下。

　　当时只不过是大脑顿时卡机了几秒，他们就这样背着所有人的面搞这种小暧昧。

　　也像是林渡逸会干出来的事。

　　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江竹月忘了把手抽回。还是后面要写字，被拽的是右手，这段小插曲才就此结束。

　　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越界。

　　“叫你专心点，魂又飞哪去了？”

　　林渡逸抬肘拱了江竹月一下，那人缓神，揉了揉眉眼：“抱歉，最近睡眠不好。”

　　确实，不然怎么老想起过去这堆晦气事。

　　林渡逸看了眼江竹月，没有眼袋，没有青黑。相反，精神挺好的，就是脸有点臭，眉头总是微皱着。

　　他排在江竹月后面，两人因为人群的原因挨得很紧，衣服几乎贴在一起。但在怎么近，俩人还是陷入一阵僵持，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有话题时，是真的聊得很来，没话题也冷得可怕。良久，还是林渡逸打破僵局：“江竹月，你很讨厌我吗？”

　　“什么？”

　　人群很吵，她只听到几个音节。

　　但脑海里转了下，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人问了什么。

　　讨厌？放屁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老子他妈真没睡好。

　　但江竹月懒得解释，她一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林渡逸最近态度的转变，有点不适应。

　　“没有，你别想多。”江竹月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也更显得没有说服力。

　　或许她不会想到，林渡逸还真当一回事了。

　　她越把话说得简单，他越觉得江竹月是真的讨厌他。

　　何况这人还没回头看他。

　　“你怎么看我的？”

　　江竹月终于回头盯着他，这人比她高一个头，但跟她说话时很喜欢俯下身，以便于好跟她搭话。

　　这一举动，在她眼里反而显得暧昧。

　　她冷哼一声，勾唇回道：“渣男一个。”

　　林渡逸：“……”

　　少年冷眼看着他，最后只回了句呵。便没说话，两人又僵持着。江竹月真的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林渡逸挑的这条队伍很快，跟他们一起排到隔壁队伍的已经落他们半截。他们往前移，距窗口只剩三四个人时，隔壁队伍有人叫了林渡逸一声：“逸哥，你女朋友？”

　　两人同时看过去，个字挺高，但比林渡逸矮一点点，不站近看不出来，长得是痞帅的一款，脸生得白净，看起来很好相处。

　　林渡逸不多做解释，只回两个字：“朋友。”

　　朋友……

　　原来在林渡逸那里，还把她当过朋友。

　　江竹月忽然有点内疚，毕竟跟那人玩得再好，她也只不过抱着见面就当认识，平日就当不知道。

　　刚刚还骂了这人渣男，是不是太过分了？

　　结果下一秒林渡逸又回道：“抓个傻*逼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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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我刚刚的忏悔感到可耻。

　　江竹月回头反咬他一口：“你他妈才傻*逼，我才不请……”

　　“别骂了，到你打饭了。”林渡逸轻笑，摁着江竹月的肩膀把她转过去。

　　江竹月根本来不及看菜单，随便点了份黑椒鸡扒。她刷完脸，趁阿叔去打饭时站在那里没动，回头黑着脸问林渡逸：“吃什么？”

　　“？”

　　“你不说要我请吃饭？”

　　林渡逸愣了会，低头闷笑，看江竹月拿完饭后直接把她拉到一边：“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阿叔，一份菠萝排骨。”

　　江竹月还在想着我也是开玩笑的，紧接着看见那人拿出校卡往刷卡机上滴了下，余额——两千多。

　　大妈，谁请谁啊？？？

　　林渡逸看着江竹月鼓着气就开心，笑了几身还挨了那人几拳，最后抬手跟于毅阁道别：“走了，今天跟老朋友吃。”

　　“行行行，约会去吧你。”

　　江竹月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桃色玩笑，尤其是跟林渡逸的，她也不是社恐，对着于毅阁就喊回去：“谁跟他约会，那就是眼瞎！我跟狗都不跟他！”

　　林渡逸脸色难看了几分，推着她催促着别挡着别人，一个劲就往外走。

　　他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江竹月为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但既然上高中后，俩人关系有了与之前轻微的改变，他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

　　不然哪天迟早名声败坏一地。

8、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