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柔软的金纱,轻轻覆在东部斗场的穹顶。场地中央,巨大的篝火正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苗舔着夜空,将四周精心布置的自助餐台映照得暖意融融。
长长的餐台上,各式美食琳琅满目——烤得滋滋冒油的兽肉串泛着焦香,油汁顺着肉纹滑落,在炭火上溅起细小的火星;精致的水果塔叠成小山,草莓、蓝莓、芒果被切成小巧的丁,错落有致地铺在奶油上,顶端还插着银亮的糖针;奶油蛋糕上的糖霜在火光下闪着微光,裱花的纹路细腻得像绣出来的花。冰桶里插着的酒水冒着细密的水珠,泛着沁人的冷光,与旁边冒着热气的浓汤形成奇妙的对比。
更有趣的是,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御灵穿梭其间:有的像巴掌大的荧光鸟,翅膀扇动时洒下点点碎光,落在餐台的玻璃器皿上,折射出斑斓的影;有的像毛茸茸的雪团,圆滚滚的身子在餐台边好奇地嗅来嗅去,偶尔被烤肉的香气吸引,踮着脚尖扒着台沿,模样憨态可掬;还有几只半透明的水系御灵,在冰桶周围盘旋,替酒水维持着冰凉,为这场盛宴添了几分奇幻灵动。
“若若!”
风里瑶踩着一双银色小皮鞋,迈着细碎的步子奔来。她栗色的长发松松挽着,用一根珍珠发带束起,几缕碎发随着动作轻晃,发间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在火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刚进来我都看傻了,”她拉着若若的手晃了晃,眼尾贴着的细碎亮片在火光下一闪一闪,像落了星子,“校方这次也太大手笔了!你看那烤兽肉的架子,听说用的是千年铁木,烤出来的肉都带着木香气呢!”
她冲若若眨眨眼,指尖朝不远处指了指:“二班就在那边的帐篷区,搭了好几顶白色的篷子,还挂了串灯,可好看了!有空过来找我们玩呀!”说罢又笑着挥挥手,转身融入人群,淡蓝色的裙摆扬起的弧度里,藏着少年人对新伙伴的雀跃期待。
若若站在斗场入口,目光轻扫过喧闹的人群——篝火跳跃的光落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映得笑声都带着暖意。有人举着酒杯高声说笑,有人围着餐台挑选食物,还有人带着自己的御灵在空地上嬉闹,一派热闹景象。她很快锁定了一班所在的区域:那片围着雕花屏风的角落,摆着几张紫檀木沙发和软垫贵妃榻,气氛比别处更自在些。
方然斜倚在紫檀木沙发上,墨色锦袍的袖口松松挽着,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小臂上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他肩头蹲着那只碧海灵猿,银灰色的毛发在火光下泛着柔光,毛茸茸的爪子正灵活地捏开坚果壳,剥出的果仁精准地丢进方然嘴里。方然微眯着眼,指尖夹着半杯琥珀色的果酒,嘴角噙着抹慵懒的笑,任由灵猿在他肩头折腾,偶尔抬手替它拂去沾在毛上的果壳碎屑。
不远处的石桌旁,季晏正低头擦拭手中的烈焰战魂枪。他穿了件玄色劲装,领口束得紧实,衬得脖颈线条利落。枪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得他眉眼愈发锋利——眉峰微蹙,像是对枪身的每一处纹路都格外在意,睫毛垂落的阴影落在眼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指尖擦过枪身的动作都带着股不容错辨的认真,仿佛手中不是武器,而是稀世的珍宝。
而古雨眉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一袭绛红色纱裙松松裹着身子,裙摆垂落在地,像铺开一片暗涌的霞。她腰间缠绕着那只三头蛇,蛇鳞泛着幽绿的光泽,三个蛇头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偶尔互相蹭蹭脑袋,显得颇为温顺。见若若走来,三个蛇头同时抬起,吐着分叉的信子,蛇瞳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倒像是在向她炫耀主人的威风。古雨眉被蛇的动静逗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中间那个蛇头,眼尾的朱砂痣在光下一闪,添了几分娇俏。
“若若!”萱萱坐在榻边,见她过来,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块位置。她身边的赤焰飞鸾展开翅膀,火红色的羽毛带着暖烘烘的温度,亲昵地蹭了蹭若若的手背,像是在打招呼,翅膀扇动时还带起一阵淡淡的暖意。
若若笑着坐下,抱着双腿蜷在软垫上。她穿的淡紫色露肩裙被火光染了层暖调,侧边的发辫垂在肩头,丝带末端的绒球轻轻晃。指尖刚触到腰间系着的精灵缎带,小光和棉花便欢脱地窜了出来——小光的金光在暗处格外亮,像颗会动的小太阳;棉花则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膝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
紧接着,那只方才在林峥掌心炸开水花的桃花水母,不知何时竟缓缓解开了透明水幕。它通体粉莹莹的,伞盖边缘泛着淡淡的珠光,像浸在晨露里的桃花瓣,悠悠地从林峥肩头飘起,循着若若掌心的温度而来。
水母飘得极缓,伞盖轻轻翕动,带起细碎的流光,像拖着一串看不见的银线。它轻盈地落在若若掌心时,几乎没什么重量,只有软乎乎的触手轻轻扫过她的皮肤——那触感凉丝丝的,又带着点湿润的柔滑,像刚从山涧里捞起的晨雾,舒服得让若若不自觉弯了弯眼。
她指尖微蜷,怕惊扰了这小家伙,只敢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它的伞盖。水母似是不怕生,竟用触手蹭了蹭她的指尖,伞盖泛出更亮的粉光,映得她掌心都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淡粉。
林峥坐在一旁,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涟漪似的漾开,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水母炸开时的冰凉,嘴角不自觉地软了些。篝火的光落在水母粉莹莹的伞盖上,又映在若若泛红的脸颊上,倒比远处的烟火还要柔和几分。
五点半的钟声准时响起,清脆的声响穿透喧闹,天际骤然绽放出璀璨烟火。金红、靛蓝、莹白的光在夜空炸开,像无数朵瞬间盛开的花,将斗场照得如同白昼。林峥起身时,影月黑弓在背后发出嗡鸣,圣月魔龙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既是一班聚会,不如先互相认识。我是林峥,双S级御灵使,契约影月黑弓、圣月魔龙,还有A级桃花水母。”他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领袖的气度。
随着他的话音,众人依次开口。方然抬手示意碧海灵猿安静,灵猿委屈地瘪瘪嘴,却还是乖乖蹲好。他声音带着少年的爽朗:“S级,碧海灵猿和功夫熊猫。”楚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灵瞳泛起微光,语气平静:“双S级,灵瞳与时空之龙。”
轮到苏法法时,怀里的星星兔突然竖起耳朵,蹭了蹭她的脸颊。她金色卷发下的小脸红扑扑的,声音细弱却清晰:“S级,地狱恶魔和星星兔……”她说着,偷偷瞥了眼若若,见对方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立刻羞赧地别开脸,耳根都红了。
“若若妹妹~”古雨眉抛来一个飞吻,三头蛇突然昂起头颅发出嘶鸣,像是在为她助威。“姐姐可是双S级,黑暗三头蛇和魅影诅咒,以后多关照哦!”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妩媚。若若还未回应,萱萱已经侧身挡住视线,重剑在地面划出一道火星,沉声道:“别吓着她。”
当若若说出“四S级,光明女神蝶、幻彩云狐、匕首与生命古树,还有A级缎带精灵”时,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顾纯猛地站起身,嗜血剑的剑柄撞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缎带精灵?那可是最难契约的辅助型御灵!”他眼睛发亮,满是惊讶,“你也太厉害了吧!”
“既然都认识了,不如玩点刺激的?”顾纯晃了晃酒瓶,眼底燃起兴奋的光,“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喝酒!女生要是怕醉,就喝果啤。”古雨眉嗤笑一声:“果啤?没劲!要玩就玩真的,谁怕谁。”
众人很快围成一圈,把篝火圈在中间。若若抱紧怀里的水母,看着顾纯将一个空酒瓶放在地上。瓶身旋转的残影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敲。当瓶口稳稳指向她时,林峥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别怕,有我在。”他声音很低,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大冒险!”若若咬了咬唇,不想在真心话里被问出什么窘迫的事。顾纯眼睛一亮,坏笑着说:“去二班拉个男生过来一起玩!随便哪个都行!”她二话不说起身,裙摆掠过篝火时扬起细小的火星,像跟着几只萤火虫。白宸坐在二班人群里,月光为他的银发镀上冷霜,侧脸线条清冷。听她说明来意后,他沉默着起身,衣摆下绣着的暗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跟着她走了过来。
游戏的气氛愈发燥热,篝火噼啪作响,将每个人的脸颊都烘得泛红。酒过几巡,杯盏碰撞间,玩笑也渐渐没了顾忌。古雨眉支着下巴斜倚在榻边,绛红色纱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眼尾扫过若若时,笑意里藏着几分狡黠,突然扬声问道:“哎,若若,问你个正经的——林瑾和宋鹤川,让你选一个当男朋友,你选谁?”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热闹的池子里,周围瞬间静了半拍。若若手里正把玩着那只粉莹莹的水母,闻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僵住,指尖一颤,水母差点从掌心滑落。她感觉整个世界的喧嚣都退远了,只剩下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旁边的林峥手里托过桃花水母,本在看水母吐泡泡,此刻也手一抖,那水母突然剧烈颤动起来,透明的水幕“啪”地在他掌心炸开,冰凉的水花溅了他满手湿痕,连袖口都沾了水渍。他却没在意,只是目光落在若若泛红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我喝酒!”若若反应过来,慌忙抓过桌边的果啤罐,也顾不上找杯子,拧开盖子就仰头往嘴里灌。冰凉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麦芽香滑过喉咙,却没压住心头的热意,反倒呛得她“咳、咳咳”直咳嗽,眼泪都被逼出了眼角,红扑扑的眼眶里蒙着层水汽,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可这阵呛咳带来的慌乱,反倒比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无措,好受了些。
五轮游戏过后,若若的脸颊烧得像淬了蜜的胭脂,连耳尖都泛着透亮的红,眼神却依旧亮得很,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林峥见她晃着脑袋,伸手要去够桌上的酒瓶,干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半瓶果酒一饮而尽,随手将搭在椅背上的深灰风衣扯过来,轻轻盖在她腿上——夜风渐凉,她穿的露肩裙实在单薄。
这时若若正歪着头,鼻尖蹭了蹭风衣的领口,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盯着桌上旋转的酒瓶看。长睫毛忽闪忽闪,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落了片小小的蝶翼。她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点没睡醒似的执拗:“我没醉……还能玩……”
风里瑶端着杯橙黄色的果汁,脚步轻缓地走近,栗色长发垂在肩头,发梢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她停在人群边缘,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轻声问:“我能加入吗?”声音柔得像团棉花,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这声询问像给本就热闹的圈子添了把火,大家笑着挪出位置,拍着身边的软垫让她坐。“当然能!快来!”萱萱热情地招手,瞬间又掀起新的波澜。轮到她被问时,赵盼儿坏笑着抽出卡片,念道:“说出你心仪的校内对象,不许说没有!”
风里瑶捏着卡片的指尖猛地收紧,连淡蓝色裙摆都被攥出褶皱,指节泛白得显眼。她垂下眼睫,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咬着下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几乎要被篝火的噼啪声盖过:“林瑾。”说完,耳尖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连忙低头抿了口果汁,避开众人的目光,耳根都烫得厉害。
这话一出,周围的喧闹都轻了些,众人的目光“唰”地转向林峥——毕竟林瑾是他弟弟,这场景总有些微妙。却见他只是垂眸,伸出指尖,将若若滑落到颊边的一缕发丝轻轻别到耳后——那发丝沾了点酒气,软乎乎地贴在她泛红的脸上。他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拿过果啤的甜香,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风里瑶那句回答,只是飘过去的一缕烟。
不知是第几轮游戏了,喧闹声在若若耳边渐渐模糊成嗡嗡的背景音。她的脑袋像挂了铅似的,沉甸甸的,缓缓偏过去,轻轻靠在了林峥的肩膀上。
林峥正低头看她,动作蓦地一顿——正好对上她微张的唇,睫毛垂着,像累坏了的蝶翼,一动不动。呼吸间飘来淡淡的蜜桃酒香,混着她发间丝带的清甜,比远处篝火的暖意更让人心头一软。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远处的烟火还在夜空炸开,金红的光映得半边天发亮,绚烂得晃眼。而他肩头的女孩,已经蹙着眉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袖,呼吸匀净下来——许是坠入了带着精灵歌声的梦乡,连嘴角都悄悄弯了点弧度,像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林峥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抬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将那点夜凉都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