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行!对于损害学校形象与名誉的行为,我们绝不能容忍!”校长“啪”地将一张心理调查问卷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毫不留情地说,“有抑郁症就给我赶紧滚回家治,别在调查问卷上胡写一气!其他同学都填的是‘心理健康’,怎么就你一个非要特立独行?”
“我实话实说有错了吗?”小美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泪眼汪汪地望向站在身旁的罗主任,恳求道:“罗主任,求求您把我留下来吧……”
罗主任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回道:“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在学校就要守学校的规矩,既然你如此‘反骨’,那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小美在嚎啕大哭中夺门而出。校长见状，冲罗主任挥了挥手说:“你跟过去把她给我盯紧了!要是出了什么安全事故,咱们没一个脱得了关系!”
“好,二舅,保证完成任务!”罗主任刚要拔腿，却突然又被身后的校长叫住了:“诶，别老是喊我‘舅’,要是隔墙有耳就不好了……”
实际上，校长室内的所有对话都被外人给听得一清二楚了——那就是小美的同学小朝。罗主任出门后，小朝慌忙躲到了楼梯口，等罗主任走远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小朝舒了口气,正打算溜之大吉,一阵尖叫却忽然在耳畔响起,紧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切又归为死寂。
过了不久，罗主任惊慌失措地从楼上一路小跑下来,扒在校长室门旁气喘吁吁地说:“不……不好了,出事儿了!”
01
“什么?市教育局还要派专人来调查?”
“没错。”校长放下电话简，沉重地叹了口气，“看来上头已经开始起疑了。”
“这怎么可能!”罗主任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懊恼地说，“所有能做的公关都做了，该压的热度也压了,就连警方都以自杀结案了,怎么市里还不依不饶!除非……”
说到这里，罗主任顿时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校长。校长点点头，说:“除非,有人特意向教育局举报了，写的还是匿名信。”
“究意是谁干的呢?”罗主任气急败坏得抓耳挠腮。校长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问:“小罗，你就跟我直说了吧，人究竟是不是你推的?"
“什么?”罗主任还没回过神来，校长室外就骤然呐起了敲门声。罗主任起身打开门一看,霎时间被吓出一身冷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小美的父亲!
“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下……”罗主任话音未落，小美爸就夺门而入，怒气冲冲地就对校长劈头盖脸一通骂:“狗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一个校长能有多大能耐不让人见?我今天就要为我女儿讨个说法!”
校长挡住小美爸迎面飞来的唾沫星子，风轻云淡地说:“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连警方都断定您女儿为自杀而亡了,您现在还一直纠缠有什么意义呢?”
“你放屁，我不信我女儿会自杀!”小美爸怒目圆瞪，指着校长的鼻子激动地说“我了解我女儿,虽然她患有抑郁症,但她每天都在积极治疗,病情也在逐渐好转，除非受到了特别大的刺激，她是不会轻易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
校长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他气定神闲地坐到办公桌上，跷起二郎腿说:“像你这种家长我见得多了，你不就是想打着女儿的幌子来讹学校一笔么?倘若你连警察都信不过，那就亲自问你女儿去啊，要是你能问出真相来，我乐意奉陪到底!”
“你……欺人太甚!”小美爸气得浑身乱抖。紧接着,他又将矛头转向了罗主任,一把揪住罗主任的衣领,抡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知道那天你和我女儿都在天台上!如果让我查出来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我一定叫你这人模狗样的东西粉身碎骨!”
“我……我没……”罗主任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校长故意咳嗽了一声，说:“这位家长，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可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小美同学的死和我们有关的!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们大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哼,人在做,天在看,等着瞧吧,我迟早会捉住你们的马脚!”小美爸放开罗主任,骂骂咧咧地走了。罗主任瘫倒在地，惊魂未定地说:“坏了，看来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是被查出来就完了!”
“慌什么?你啊,还是太年轻了,遇到点儿波折就不知所措!”校长意味深长地笑道，“放心吧,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既然上头要派人来查,我们就让他查!
02
“哎哟,欢迎欢迎,真是劳烦您专程来一趟了!”
罗主任同眼前这个头戴墨镜、长着一撮八字胡的调查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调查员胸口插着一支钢笔,连正眼都没看罗主任一眼就自顾自地踏进了校门。罗主任虽然感到万分尴尬，但仍旧赔着笑脸跟在调查员屁股后说:“您从市里大老远赶过来,一定心力交瘁了吧?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不必了。我要见校长，你给我带路吧。”调查员头也不回地说。
罗主任拍马屁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硬着头皮带调查员进了教学楼。校长早已在教学楼门口等候多时了，一见调查员过来就主动迎上去握手道:“您好您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我是奉市教育局之命来……”还未等调查员说完,校长就突然一拍脑袋说:“啊,瞧我这记性!要不我们先带您在学校里逛一逛吧?”
“好吧。”调查员点点头，跟随校长和罗主任来到了一排教室前。教室中，学生们站在课桌前,手捧课本激情四射地朗读着课文,那阵势比炸开了锅还热闹!校长走进其中一间教室,抓起讲台上的教鞭,随机挑选一位学生就将教鞭雨点般打向他的手臂,学生手中的课本也因此掉落在地。滑稽的一幕出现了——那学生非但不缩手，反而将课本默默拾起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朗读。如此循环往复,课本捡了又掉,掉了又捡，学生全程一言不发,甚至连脸色都毫无波澜,活像个按照指令行动的机器人!校长得意极了,扯着嗓子又公鸡打鸣似的大喊一声:“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我校视察!”话音刚落，学生们就齐刷刷放下课本,朝调查员鞠了个标准的45°躬,异口同声地说:“领导好!”
“怎么样，咱们的教学质量您还满意吧?”校长对调查员阿谀奉承道。调查员捏了把汗，说:“贵校的升学率大家虽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这种教学方式未免是否太……”
“诶,此言差矣!只要能把升学率给提上来,教育搞得极端点儿何尝不可?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校长一边说一边对调查员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现在再去操场上看看吧?
调查员一行人又来到了操场。调查员见操场上空无一人，疑惑地问:“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带我来看什么?”
“别急，人马上就来了。"校长转身向罗主任点头示意。只见罗主任一吹哨子，学生们就成群乡人地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一二一,一二一”伴随着哄亮的口号声，学生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地绕着操场向前跑，队伍整齐得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但现场死气沉沉的氛围又好比一群不会自主思考的行尸走内!调查员望着这群留着相似发型、穿着相同校服的孩子们不禁花了眼,眉头紧锁道:“这这是在学校还是在工厂流水线啊?”
“这儿既不是学校，也不是流水线，是‘高考工厂’!”罗主任抢先一步巴结道，“您有所不知，这正是咱们学校的过人之处——那就是‘奴化管理’!只有让这群学生乖乖服从学校管理，彻底磨灭他们的个性,才能让学校的业绩再创辉煌啊!”
调查员一听,火蹭地就上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混帐东西!你们就是间接害死孩子们的凶手……”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调查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咳咳,我想去上个厕所,你们这儿哪有卫生间啊?”
“我陪您一起去上吧……”罗主任话刚说出半截，就被校长一眼给瞪了回去。校长点头哈腰地比划道:“就在操场东南角那儿，您只管慢慢去,咱不急!”
罗主任自知说错了话，闭嘴不再言语。调查员径直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殊不知学生的队伍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03
“哎哟,正巧赶上中午了!如果您不介意,不妨吃个饭再走?”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校长和罗主任齐声问。
调查员瞄了眼肥头大耳的二人,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必须和我一起去学生食堂吃,并且要吃和学生们一样的饭菜!”
“啊?”虽然校长和罗主任都十分诧异,但碍于情面,还是一脸为难地答应了。片刻,三人一同来到了学生食堂,食堂内人满为患、满地油污,部分同学甚至只有站着吃饭的份儿!好不容易腾出来一桌空位,三人面对面坐下,罗主任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校长左顾右盼,也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咱们还是到楼上教师食堂去吃吧?这儿如此脏乱差……”
“原来你们俩也知道这里脏乱差啊?”调查员义正词严地说，“既然你们自己都在这儿待不下去，那就更别提天天都在这里吃饭的学生们了!实话实说,你们真的有把孩子们当人看吗?”
“这……”校长和罗主任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时，食堂阿姨端着三个餐盘过来了，调查员往餐盘里定睛一看，顿时大跌眼镜——盘中的食物全是一坨五颜六色的糊糊,不仅看上去让人食欲全无,就连闻起来都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异味!
这下调查员忍无可忍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义愤填腐地斥责道:“简直太不像话了!你们自己看看这东西能吃吗?为了一昧追求所谓的‘升学率’连这点儿小便宜都要贪,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校长和罗主任听罢,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调查员继续说:“在你们这种‘奴化教育’体制下，即便有学生跳楼也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我都会如实向市里反映，倘若你们俩还想保住乌纱帽，那就请把学生当作一个真正的人对待,而非考试机器!”
“是是是,您批评得对,我们一定改……”校长和罗主任又喜又愁地奉承道。愁的是学校的形象要在领导面前大打折扣了,喜的则是总算把调查员给糊弄过去了!二人正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却只听调查员冷不丁地说:“打好的饭菜不要浪费了。来,二位先请!”
“啊?这、这……”二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都僵住了,犹豫着不敢动筷。调查员冷笑道“怎么,吃不下去了?莫非你们的食品安全也有问题?”
“我吃、我吃!”校长深吸了口气，二话不说就端起餐盘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罗主任见校长起了头,也咬咬牙豁了出去,连盘中的汤汁都舔得一干二净!二人止住翻腾倒海的反胃感,强颜欢笑道:“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调查员低头瞟了眼手表，跷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不急，我还想再坐会儿。”
又过了不久,校长和罗主任捂着肚子，额头上挤出豆大的汗珠，整张脸都狞作一团。终于，罗主任难以忍受腹泻之痛,率先起身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校长本还想硬撑一段时间,但一见罗主任跑路，胃中的剧痛又难以抑制,只好也灰头土脸地跑进了卫生间。留在原地的调查员见状,嘴角边绽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娘的,今天差点儿就交代在这儿了!那个调查员该不是特意拿我们消遣吧?”罗主任和校长一脸虚脱地从卫生间走出来,仿佛身体被掏空。校长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待会儿得想法子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校长和罗主任回到食堂后，座位上却空空如也，哪还寻得着调查员的半点儿踪影!二人正惊疑间,罗主任的手机铃声骒然响起，罗主任接通电话，一位老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主任,我这里有一个学生需要交由您处理……”
04
“快说,你中途偷偷溜出去上厕所有什么目的!”
“人有三急,难道我内急连厕所都不能上了吗?总不能让我边跑操边就地解决吧?”小朝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道。
“奶奶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罗主任一把将小朝推翻在地，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我告诉你,别以为能像那个小臭娘们一样威胁我，信不信我分分钟也把你弄死!”说完,罗主任踹了小朝一脚,还将唾沫淬在小朝脸上。校长则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幽幽地说:“不急,慢慢问,不信他不招……”
小朝紧闭双眼，激动地嘶吼道:“我知道是你们害死了小美，你们这群畜生!人模狗样的东西!我要还小美一个公道!”
“就凭你?哼,别做白日大梦了!”罗主任鄙夷地说,“你既没有亲眼目睹是我推她下楼,又没有其它实质性证据能告发我,光凭一张嘴可是诽谤!”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猝不及防地响起了铃声。校长有些不耐烦地抓过电话筒，问:“是谁?”
“喂?老哥啊,我刚刚已经帮你解决燃眉之急了!那调查员暂时不会来了,市教育局那边我也帮你稳住了!你们学校是咱们县唯一的重点中学,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垮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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