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下来吧，前面太滑了过不去”
谢聆把车停在小巷口，等着商秋锁好车
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两米多宽的路口，两边堆着废纸箱，从楼上泼下来的脏水在地上结了冰，墙上杂七杂八绕着各种管子
巷子中间，商秋推开了那扇生锈的军绿色铁门
“我住三楼”
楼梯口连盏灯都没有，谢聆沿着扶手躲开楼梯间杂七杂八的东西，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商秋有些奇怪
他一手抓着扶手，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试探，就怕不小心被绊倒或者踏空
偶尔能听到楼上打牌的和酒瓶碰撞的声音，楼下倒还好，只住着一位单亲妈妈和她的女儿
商秋摸索着往上，用指纹开了锁
他的室内装修和外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为了安全不仅换了门，加装了隔音板，房子虽然小了点，两室一厅，但一个人住刚好，整体呈暖色调，看上去很温馨
“进来吧”
商秋找出双新的棉拖鞋放在地上，像往常一样开始淘米煮饭
谢聆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写作业，时不时往厨房看一眼，能看见商秋忙碌的背影
从后面应该可以直接抱住吧…
谢聆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脑袋加快了笔下的速度
……
商秋的手艺很好，不过是从小被逼出来的
小时候商甜常常打工到后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通宵加班留他一个人在家
刚开始还会有邻居带他去家里吃饭，但等他长大了，意识到这样不太好，慢慢就学会了做饭，菜很简单，不至于饿死
“你去我房间写吧，左边那间”
商秋把收拾好的碗筷堆在水槽里
谢聆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心里没由得感到紧张，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房门
商秋虽然是一个人住，但这里却充满了生活气息，谢聆能隐隐约约闻到股香味，很淡，也很难让人忽视掉它的存在
不是什么香水味，而是睡在这的人身上的味道
谢聆蹲在床边，抓起被子一角深深吸了口气，满足地发出了叹息，仿佛一个瘾/君子，接着又起身在桌前坐下，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商秋又搬了张椅子挨着谢聆坐下
“我妈知道你不回去吗”
“嗯，刚刚打了电话”
“那就好”
……
商秋写起作业来就不喜欢分神，两人手臂贴着手臂，除了翻页的声音周围安静得要命
他扔下笔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也不算早了，突然想起来睡觉的问题
“你写完了吗”
“嗯”
商秋跳到床上在衣柜里找出件睡衣，又拖出床棉被
“买大了两码，应该可以穿”
房间里没装空调，除非有太阳，商秋很少把窗户打开，他抱着棉被坐在沙发上，庆幸自己当时买的是沙发床
……
谢聆低头看着那套睡衣，捏起衣领闻了闻
商秋应该是穿过的，那股香味就绕在他身边挥之不去
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沙发上裹着被子的人，手机里发出来微弱的光
商秋听到动静坐起来
“怎么了，还不睡？”
“这里没地暖”
他竟然从谢聆的声音中听出了点委屈
也是，人家从小到大第一次住这么憋屈的地方，商秋只好生硬的哄着
“我们这…没有供暖”
“可是我冷”
“床上给你放了热水袋的”
这下换商秋不满意了，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冬天全靠那个热水袋才能入睡，可以说是有感情了的
“那你怎么办”
商秋重新躺下，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捂暖了就好”
谢聆绕过茶几在沙发前蹲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腕
“要不我们一起睡吧”
商秋从小睡觉就不老实，上幼儿园那会儿午休睡的上铺，老师过来巡查，看到商秋半边身子挂在隔板上，吓得够呛，强制把床位换成了下铺
他家虽然不如谢聆家那么富裕，但生活过得还算好，小时候商甜给他儿子安排的儿童床，商秋经常滚到边缘摔下去，一晚上没睡好，干脆直接躺在地上，第二天就不出意料发烧了
所以商甜等工作稳定了下来，日子没有那么拮据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儿童床换成了双人床，还给铺上了地毯
现在商秋睡惯了大床，搬出去后也是买的双人床，虽然睡下两个人没问题，但他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睡一张床
谢聆又一副不答应就不放人的样子，商秋只好点点头，掀开被子就跑进房间钻被窝了
“嘶…冷死了冷死了”
谢聆进来顺手把灯关了，床已经被热水袋暖好，刚躺上去就开始发困
……
商秋懒得把沙发上的被子抱过来，两人不得不背靠着背，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谢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这种味道似乎已经让他上瘾，贪婪地想要更多
商秋闭上眼半天没有困意，两个人睡确实暖多了，但却无法忽视旁边那人的体温
他翻了个身，戳戳谢聆的背
“嗯？”
“谢予白明年要回来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谢聆沉默一会儿，也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商秋的眼睛很亮，就这样看着他
“人渣”
……
在谢聆小学时，他妈妈查出了乳腺癌
谢予白从那天起就再也不想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他或许早就计划好了，等妈妈去世就找前妻复婚，不仅省下了大儿子的抚养费，还有人给自己养老，反正自己有钱，商甜为了儿子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复婚的
但凡犯了点小错，轻的话饿个一两顿，有时是直接上鞭子，他不是没有向母亲求救过，可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冷笑
“我自己都活不久了，养你对我有什么用”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谢予白狰狞的嘴脸和他妈妈冷漠的态度
谢聆经常能在挨打时听到谢予白提起他素未谋面的哥哥
“等你妈去世我就把你送过去，到时候丢了我的面子你等着，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商甜她儿子比下去”
……
商秋提起谢予白就来气，现在和谢聆达成共识，吐槽起来丝毫不留情，直到快凌晨才困得受不了睡着了
谢聆后半夜是被冻醒的
他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肚子上还搭了一只脚，商秋倒是舒服了，热得脸都开始发红
谢聆拽了拽被子，但很快又被商秋裹了回去，他倒是没有生气，从后面抱住商秋把人固定住，这才安分下来，分到了被子盖
商秋觉得这晚比之前都要暖和，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刚想伸出手关掉，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身后的谢聆固定住
对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撒在皮肤上，痒痒的
意识到这个姿势很奇怪，商秋连忙掀开被子把人一推坐起来，红着脸看着被自己吵醒的谢聆，心跳莫名加快
“早”
“你…晚上…”
商秋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睡姿不好的缺点，估计是抢了被子，害得人家挨冻，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谢聆也不管商秋有没有在看，脱下睡衣换上校服，下床前顺手揉揉商秋的头发
“不愧是哥哥，睡觉都这么活跃”
商秋羞得捶了捶床，从床底找出拖鞋穿上，给谢聆开了个新牙刷
两人挤在洗手台前，谢聆懒洋洋地撑着商秋的肩，看他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我周末想回家，你嘞？呆在这还是…”
“和你一起”
商秋头顶有一小撮头发怎么都压不下去，用水也无济于事，在这里耗了快十分钟
“别弄了，没人注意，再不走会迟到”
谢聆捉住商秋湿哒哒的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撩了几下，重新弄乱了他的发型
“谢聆！”
“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啊”
“好看个毛线啊”
商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撇撇嘴往谢聆脸上弹了弹水珠，抓起书包就跑下楼
谢聆也不恼，抹了把脸笑着跟在他后面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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