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球场看台的铁质栏杆上凝结着细密水珠。
姜河被三个男生反剪着双臂推进教室时,后颈能感受到从体育馆方向飘来的湿润草腥气,混合着红木课桌上蜂蜡的味道,在鼻腔里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压迫感。
"咚"地一声,他的膝盖撞在镶着铜边的课桌腿上。
A班教室的落地窗外,雨幕中的玻璃温室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照亮了坐在讲台上的人影。
李郑元正用美工刀削着铅笔,藏蓝色领带松垮地垂在白色制服衬衫上,刀刃刮擦木屑的沙沙声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姜河后辈。"铅笔尖"啪"地折断在柚木讲台上,"昨天在礼堂,利安还没走你就敢起身。今天居然跑到橄榄球场看台——那可是泽朗专属的观赛席。"
姜河试图调整被压麻的手臂,却被身后的男同学用膝盖顶住腰窝。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他能望见远处击剑馆的穹顶在雨中泛着银光。
三天前转学来时,教务主任曾指着那片建筑群说:"特别课程教室需要额外缴费",当时他还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因为以前的学校没有击剑课。"姜河仰起脸,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我以为朱信高中会不一样。"
李郑元走下讲台:"击剑?赛艇?你以为这些课程是为谁准备的?赛艇一学期四千万韩元,这笔钱够你在贫民窟吃一辈子泡菜。"
"后辈该不会以为戴着同色领带,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吧?"李郑元扯了扯自己起毛的藏蓝领带,人造丝面料在姜河眼前晃出细碎反光。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窃笑。
孙尚恩用圆珠笔戳着姜河后颈的校徽刺绣:"昨天这家伙居然问吉艺智怎么换课,那可是朱信商超的女儿。"
李郑元掐住姜河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击剑课的护具要用真丝内衬,你这种人的汗臭味沾上去怎么洗?"
他能清晰看见李郑元的袖口上沾着的食堂酱汁,校服衬衫第三颗纽扣摇摇欲坠。
这些细节让他想起家乡补习院里总把圆珠笔咬出牙印的混混。
"这所学校和你待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朱信的原则就是——"李郑元的拇指重重碾过姜河突起的锁骨,"千万别成为让人碍眼的存在。"
姜河垂下头,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暗流:"碍谁的眼?"
"刘在伊、李赫拉、郑佑镇...特别是金利安和刘泽朗。看见领带了吗?朱红色属于他们,我们只是靠施舍进来的附属品。金利安的曾祖父在建校典礼上剪彩时,你爷爷可能还在汉江边捡垃圾呢。"
"以礼相待是生存法则。"李郑元的声音突然放轻。
姜河感受到掌心的锐痛,却扬起唇角:"前辈的意思是要当温顺的绵羊?"
"是当会摇尾巴的狗!"李郑元突然暴起踹翻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他扯着姜河的领带将人拽到窗前,下方中庭正在举行下午茶会的学生们闻声抬头,十几条朱红色的领带灼人眼目。
姜河注意到有个穿定制校服的男生正在剥橘子,修长手指将橘络一丝丝抽离果肉,仿佛在进行什么精密实验。
当那个男生突然抬眼望来时,姜河后颈窜过电流般的战栗——那是种被毒蛇信子舔舐过的寒意。
李郑元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新学期奖学金学生的名额有空缺,那为什么名额会空缺?因为!有个奖学金学生不听我的话,到处瞎闹,所以被利安给杀了!”
姜河挣开束缚,起身理了理被扯乱的校服,"我明白了。"
弯腰扶起翻倒的椅子,金属腿与地面碰撞的声响让所有人瞳孔骤缩。"既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感,又不能显得太冷漠,对吧?"
"前辈们似乎忘了——我也是凭全国联考第一的成绩,堂堂正正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