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浮空城夜景

夜幕如倾倒的葡萄酒般浸染天际时，虞见昭独自踏出了协会总部。

她深蓝色的作战服下摆被晚风轻轻掀起，像一片不安的深海。人造暮光在她肩头流淌，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浮空城的夜晚刚刚苏醒。

千米高空之上，人造星河开始流转，数以万计的悬浮灯如坠落的星子，在靛青色的天幕上勾勒出流动的光河。

虞见昭的皮靴踏在会呼吸的琉璃地砖上，每一步都激起一圈幽蓝的光晕。

高空悬浮灯在她深蓝色的制服上投下斑驳光影，仿佛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星华。

街角传来机械仿生人走调的歌声，那个锃亮的金属小贩正用夸张的幅度向路人鞠躬，胸腔扬声器里飘出的童谣混着电流杂音：“星星气球照亮你的梦……”

它突然转向虞见昭，眼球摄像头伸缩对焦时发出"咔嗒"轻响。

"樱花季限定！分子冰淇淋买一赠一！"全息广告牌里的虚拟歌姬正在起舞，霓虹勾勒出她曼妙的轮廓。

无数光粒从她扬起的裙摆间洒落，有几颗顽皮地停在虞见昭的睫毛上，像沾了星尘的蝶粉。她眨了眨眼，那些光粒便消散在夜色中。

三个踩着悬浮滑板的少年从她身侧呼啸而过。

为首的红发少年突然急停，鞋底与滑板摩擦迸出蓝色火花。他脖颈后的生物荧光纹身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有生命般流淌到锁骨。

"哟，世界冒险协会的姐姐！"

他吹了个口哨，舌钉上的微型投影仪在空气中投出闪烁的爱心，"要不要试试最新款的神经链接滑板？"

他的同伴们发出电子变音的笑声，改装过的声带发出不自然的颤音。

十字路口的全息广告牌突然炸开漫天光粒。

虚拟歌姬的水袖拂过虞见昭的发梢，带起一阵带着薄荷味的离子风。

穿旧式风衣的老者趁机贴近，他枯瘦的手腕上缠绕的数据线如同活蛇般蠕动。"1989年的日落，2000年的极光……各种各样的记忆都有贩卖。"

老者浑浊的义眼闪过一串代码，"都是真货，直接从海马体提取的……"

虞见昭退后两步，礼帽地拒绝了。

而映入眼帘的、他那布满老人斑的手背上，皮下植入的存储器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戏曲面具舞者的全息皮影在虞见昭脚边流转。戴描金面具的舞者突然甩出水袖，纳米材料编织的袖口在空中展开成《洛神赋图》的片段。

"且看——"

电子合成的戏腔突然卡顿，舞者颈后的散热孔喷出一缕白烟。

围观的人群发出嘘声，有个穿量子纤维旗袍的女人掩着嘴笑，她耳垂上悬挂的微型全息鱼缸里，基因改造的荧光水母正疯狂撞击玻璃壁。

卖糖画的老人用机械臂勾勒出凤凰尾羽。糖丝在空气中凝固成发光的金线，落在陶瓷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那只机械蟋蟀突然跳进糖锅，六条金属腿在琥珀色的糖浆里划出完美涟漪。

"最新款宠物蟋蟀！"老人着急忙慌地用漏勺打捞，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会背《唐诗三百首》……"

观景台上的哄笑突然变成尖叫。

扎脏辫的男孩在地上抽搐，他后颈的神经接口迸溅出蓝色电火花。同伴们围着全息烟花手忙脚乱，有个女孩的虹膜已经变成数据流的绿色。

"叫救护车啊！"

她尖叫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却自动播放起洗发水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