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国,玉京,紫宸殿——
我端坐客位,玄色凤纹常服的下摆垂落在金砖上,衣料暗纹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流动
未佩繁复饰物,只发间别着一枚素银簪,簪头雕着极简的鸾鸟纹,衬得面容清减了几分,唯有眼底沉淀着历经内乱后的深邃,沉静却有千钧力。
刚平定凰都风波的我,周身带着一种“事了拂衣去”的笃定,不怒自威,却不咄咄逼人
主位上,赫连钰一身鎏金王袍,金线绣的朱雀盘踞在衣襟,华贵得晃眼
他眉峰依旧桀骜,下颌线绷得紧实,只是偶尔垂眸时,眼底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刚以铁血手段肃清内部反对势力的他,虽坐稳了王座,却也清楚,此刻的朱雀国,经不起再一场刀兵。
贺峻霖.赫连钰青鸾女帝亲至,倒让朕这朱雀皇宫,添了几分贵客临门的热闹
赫连钰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疏离,指尖却下意识拂过袖中那枚青鸾皇室的避毒香囊
贺峻霖.赫连钰不知此番前来,是来向朕炫耀平叛的战绩,还是有别的指教?
我抬眸,目光与他相撞,平静无波
凤离赫连陛下,过往纷争,皆是两国立场所致,孤今日不想多提
凤离此番来玉京,是为你我两国的未来,谋一条不必刀兵相见的路。
我微微抬手,身侧的伽蓝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卷帛书,动作稳得没有半分晃动。
凤离这是孤拟定的‘邦联’之策
凤离各国保留自治,王号、内政一如往昔
凤离但军事、外交、重大贸易,须由青鸾主导协调,共御外侮,资源互通,兵员互助,
凤离只求……天下靖平
赫连钰瞳孔微缩,伸手接过帛书,指尖触到微凉的丝帛时,动作顿了顿。
快速浏览间,他眉峰越拧越紧——这构想比他预想的“称臣纳贡”高明太多,既给了各国体面,又不动声色地收拢了实权。
他将帛书重重掷在案上,鎏金案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姿态依旧强硬
贺峻霖.赫连钰说得倒好听!不过是让朕对你青鸾俯首称臣!
贺峻霖.赫连钰凤离,你凭什么觉得,朕会接受这变相的奴役?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里面掺着不甘、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撼动——这女人的胆识,总能超出他的预料。
贺峻霖.赫连钰就凭你刚收拾完凰都的烂摊子,就敢来朕的地盘谈主导?
我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平稳,却字字戳在赫连钰的痛处
凤离赫连陛下,孤凭的不是青鸾的胜势,是现实
凤离白虎国姬红萼狼子野心,早把你我视为囊中之物
凤离你初登大宝,国内虽看似平定,那些被你打压的旧势力,难道会甘心蛰伏?
凤离若你我继续对峙,甚至开战,不过是鹬蚌相争,让姬红萼坐收渔利。
我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有穿透力
凤离这不是奴役,是同盟——一个能保朱雀社稷安稳,助陛下真正坐稳江山的同盟。
凤离陛下是雄主,该知审时度势,更该知,何为两国真正的利益。
赫连钰沉默了
我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剖开了他心底最深的忧虑——他确实没力气再扛一场大战,无论是外部的,还是内部的,他需要时间巩固权力,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
而我给的,不是屈辱的结局,是一条虽然憋屈,却切实可行的出路。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使臣馆大火里,我披着湿衣冲进来救他的决绝;双林山对峙时,我冷静分析局势的锐利;此刻提及“天下靖平”时,我眼底那抹不同于政客的、近乎理想的光,敬佩、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搅得他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