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就在这儿？

想到自己站的竟是案发地，符风起小腿上一阵寒凉。

孟伟松觉得他好笑："哪儿没死过人啊，现在多少住宅楼前身都是乱坟场，这里以前是租界，杀人的事多着呢。那女的，可能大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可怜人。"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孟伟松态度这么凉凉的，符风起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是文科出身，性子细腻，再想了一会儿，惆怅竞多过了恐惧。蜃景特别鲜明，肉眼根本分不出真假，回想那女人的脸，清清秀秀的，不像山里的姑娘，应该是个知书识字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人，大好青春就此断送，相逢即是有缘，哪怕是这么隔空相逢﹣﹣是不是该买点香烛纸钱烧一烧，顺带也给自己去去晦气….

他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传来孟行舟的声音："中了！"

孟伟松一喜，蜃珠已得，有光也无所谓了。他打亮手电筒，握着玻璃罐大步迎上去。灯光一起，符风起反没了安全感，也赶紧跟了上去。

孟行舟已经解开鱼线，正拎着铁环把抱蛛放进玻璃罐里，抱蛛的其他几只步足大张，步足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看那姿势，又确实像是在拼命抱着什么

符风起侧着脑袋，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角度，才说服自己﹣﹣似乎、隐约、确实是看到了一线转瞬滑过的镰刀亮

其实钓蜃珠这事，技术难度也就中等，难的是刚好撞上这种机缘，再加上此时雨势更小，形同牛毛，再过个一时半刻，估计山蜃楼就要消了，孟行舟这时候"中了"，如同交卷铃响前两秒答题完毕，低空过关，颇有运气。

孟伟松那张常年板着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这怕是咱们山鬼近四十年间钓到的第一只蜃珠，回去我就联系山桂斋那边，《山鬼志》得记你一功。"

荣誉在手，此时就要谦虚了，孟行舟一派淡然："随便吧。"

…… ……………………

任务完成，胜利收官。

三人原路返回，符风起大为激动，一会说该犒劳爆珠，一会说山鬼志会如何大书云云。

说到嗨处，摇头晃脑，手臂一扬，手电筒光恰斜照到一棵松树的高处

这棵松树想来也有近百年的历史，有20米高，树干上龟裂的树皮块块都有手掌，树身有脸盆那么粗，但不算枝繁叶茂，很多光秃秃和半段的枝干像横七竖八砸进树干里的柱子

其中一根柱子上吊着一个人，离地有一人多高，身子背对着他们被风吹动，还在悠悠晃着

符风起一声“妈呀”，向后退去，小腿直打晃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真的，因为那吊在树枝上的男人头上，盘着辫子，腰里绑着布袋，松扎着裤管，脚上套着草鞋。

这副打扮比刚刚那女人所处的年代还要早吧，往上都可以追溯到清朝了

反应过来之后，符风起脸一路红到了脖根：这都第二次了，早知道就不是真的，另外两人大气都没喘，自己却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孟伟松乐呵呵的笑他：又猝不及防啊，要我说想克服恐惧，得正面刚。你不如过去挨他站会学，我刚才那样拍一下扯一下，以后就不会怕了。跟你说啊，机会难得，没准你这辈子就见这么一次。

符风起起先有点犹豫，听到末了，有点心动，再被一激，胆气上来了

年轻人嘛，就该百无禁忌。这种稀罕事，有这遭没下趟的，200年才轮一次，是该体验一把

他咽了口唾沫，抓着手电筒过去，径直走到尸体脚底下

抬头看头顶上悬着的两只草鞋，鞋底觉得确实逼真：现在倒也有了全息投影，不过那种多少不算高级，有点朦胧，跟真人还是有差别的……

他抬起手臂，向着那人的腿直抓过去，虽说肯定抓不到，但是看到自己的手直穿过去，那感觉应该会特别难忘吧

确实难忘。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点混乱，像是被人一拥而上，痛揍挨的拳头如密簇雨点，他已经分不清楚顺序了，只记得这一抓抓了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