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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军令

太平道

  两人正说话间,一团黑忽忽的物事忽然间扔进了窗内。

黄得劳和韦博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出了他们敏捷的反应,不等飞进窗的那团物事落地,两人便左右闪开,黄得劳在拔出腰刀的同时,更飞起一脚将那可疑物品踢向了无人的角落。

“噗。”可疑物品撞上墙角,然后摔落在地。

没有呲呲往外冒的青烟,也没有爆炸,两人急定睛看时,这哪是什么爆炸物,分明就是一个由油布包好的几张大饼。

黄得劳、韦博二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议事厅另一端,正在振振有词的成王郑区忽然停止了说话,大步走出议事厅,在成王府门口面带微笑对着门外连连招手,一行太平天国的将领们也纷纷向门外挥手致意,与此同时,大量的大饼、布巾、包装面粉和饼干,雨点般从门外扔了过来。

黄得劳、韦博收起腰刀再次站到成王府前,然后看到了毕生永难忘怀的一幕。

此时太平天国各路军队已经进入了九江府的东阳镇,太平天国的士兵们正缓缓的踏着步伐进入东阳,成群结队的九江百姓们正跟着军队往前跑,还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蜂拥而来。

人群中有一头银发的老人,有背着布包的孩子,有穿着长衫的体面人,更多的则是穿着灰扑扑的土布工装的工人,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喜,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惊喜,来了,太平天国的军队来了!

阔别整整两年后,太平天国的军队终于又杀回了江西!

太平军杀回来了,受满清鞑子欺压的屈辱日子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汉家百姓终于又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

望着大街上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太平军将士,老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工人们将自己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扔进了街道上,孩子们将藏在布包里舍不得吃的饼干扔进了街道上,几个汉家商人更买下了几担大饼挑子,统统扔到了街道旁。

黄得劳左手举着还是热的面汤,右手拿着一张葱花大饼,望着大门外群情振奋的百姓,想起远在天京的太平天国高层的所作所为,不禁潸然泪下,语含哽咽地说道:

黄得劳咱们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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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时分,吴林才终于返回驻地。

广场一片寂静,西侧那排充做教室的平房内却是灯火通明,训练了一整天的兵丁们正在各自的都尉的督促下习字,这是自吴林接手锦衣营以来特别设置的,所有兵丁不仅要苦练搏斗技能,晚上熄灯睡觉之前还要强制读书认字。

在各个教室溜达了一圈,吴林便径直回了会议室,然而刚进门,吴林便发现会议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守在门外敬礼的几个卫兵表情僵硬,平时这个时候早已经溜走找乐子的刀疤景、李佢还有张大牙竟然都在,而且连连冲他呶嘴使眼色。

吴林老刀,你们今天几个是怎么了?

吴林满头雾水道

吴林嘴巴抽筋了?

话音方落,里间吴林的休息室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

胡德吴一道(字一道),给我滚进来!

吴林指挥使?

吴林错愕不已,当下急步走进了里间,道

吴林指挥使你怎么来了?

目送吴林匆匆走进里间休息室,刀疤景、李佢还有张大牙龙齐齐哀叹一声,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会议室。

吴林疾步走进里间的休息室,只见太平天国江西道左大营指挥使胡德正怒容满面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到吴林若无其事地走进来,胡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加上两人关系又极好,便瞪着吴林骂道:

胡德你这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

吴林找我?

吴林噗哧一笑,道

吴林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找我干吗?

胡德还贫?现在是贫的时候嘛?

胡德指了指吴林,接着骂道

胡德这山里山外和报恩寺都找不着你,好不容易才知道你去了莲花,出门办事也不知道交代一下,大伙还以为你让清军给绑了去呢,急得咱们都差点调动人马准备去安福找清军要人,哼。

吴林啥?清军绑我的票?

吴林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吴林谁绑谁呢,我绑他们还差不多。

胡德你小子还真别狂。

胡德正了正脸色,从腰带里掏出来烟杆子说道

胡德这次清军真有可能有大动作了,以后没事尽量减少外出,大帅说了,尤其是你吴一道,从今天起严禁外出!

吴林别啊,这事我得跟大帅好好的说道说道,整个萍乡地区可是咱太平天国的地界,还能怵了清军不成?

吴林说着便抢上前来拿出来火柴作势点烟,却让胡德给摁住了。

胡德行了行了,你就给我们消停点吧,大帅这时候正和几位大人商量,找天京拔军饷装备,你这时候添什么乱?你的事还没交代呢。

胡德说此一顿,又道

胡德说吧,一下午你都干吗了?

吴林没干吗。

吴林摊了摊手,很无所谓地道

吴林我还能干嘛,就是跟着天京来的人去了一趟莲花然后找刘撇子接了天使带来的旨意。

胡德啥,说说看,天京来了嘛消息?

胡德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大帅正准备找天京要军饷物资,看看这个天使带来了那些消息,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是经这么一打岔,胸中怒气已是荡然无存,当下干咳一声没好气道

胡德你个兔崽子,知不知道出了大事?

吴林屁的大事。

吴林不以为然道

吴林湖北沦陷,江南又打成了一锅粥,眼看着太平天国的天已经塌了半边,洪秀全却还是不敢集齐力量跟满清一争上下,天天窝在天京城里妄图与满清划江而治好继续坐他的春秋大梦,还派人在洋人那里装可怜博西方同情,时局已经如此不堪,能有什么更了不得的大事?

胡德一道,莫要背后非议天父!他毕竟是咱们的领袖

胡德蹙了蹙眉,转移话题道

胡德昨儿个,安插在吉安的探子来报,一支5000人的清军已经往九江方向靠拢,而江西各地最近清军的调动频繁大帅让你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吴林道:我们锦衣营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向周围任何清军的驻地发起进攻。

胡德我说的不是这个。

胡德摆了摆手,神情凝重地说道

胡德锦衣营的老弟兄没啥,可后来新招的弟兄大多都是本地人,他们的家眷必须马上撤离古江,还有,最好让全员写好遗书,与满清的战端一旦开启,大伙随时可能为天国捐躯,总得给家里人留下点念想。

吴林撤家眷,写遗书?

吴林闻言顿时警觉起来,沉声道

吴林这次要动真格?

胡德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

胡德一道,这么跟你说吧,天国的高层已经越来越趋向于各自为政了,在江西地区跟清军打一仗已经不是什么悬念了,剩下的悬念是,什么时候跟清军开战?不过昨天这事一闹,估计是快了,或许就在明天。

见吴林沉默着不说话,胡德又接着问道:

胡德怎么你不高兴?你不是早就盼着跟清军作战好推翻满清的统治吗?

吴林摇了摇头,问道:

吴林你知不知道具体计划,江西的战役准备打到什么时候,规模多大?

胡德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胡德我有个同乡在天京,我那同乡送来书信说,天父已经采纳了军师陈克用的建议,决定在江淮地区跟清军交手,以将满清的江北大营主力吸引到江淮,然后利用江淮密集的水网及之前布置好的几条国防线持续消耗清军。

吴林轻轻颔首,说道:

吴林陈克用是个有战略眼光的,他知道江北哪里的平原地形对清军的骑兵部队有利,而江淮糜烂的土地却不利于清军骑兵部分的机动,所以在江淮跟清军决战是正确的,但是我就怕战端一开,洪秀全脑子一热直接让人带着人马直扑江北大营找清军决战……

胡德吴一道!

胡德火道

胡德老子跟你说多少次了,莫要背后非议天父!

吴林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吴林苦笑摇头,忍不住又说道

吴林不过你得记着我今天说过的话,到时且看我说得准是不准?

胡德你这兔崽子还说!

胡德气极,抓起面前摆的那个木盒子就砸了过来。

吴林急忙伸手接住,随意打开来木盒子顿时间两眼放光,压抑着兴奋道:

吴林这些银票?这都是汇通号的银票,我的乖乖还都是100两一张

胡德知道你锦衣营苦,这是大帅特意为你批下来的军饷。

胡德指了指吴林,没好气道

胡德为了这两千银子,你知不知道费了大帅多少口水?可你个兔崽子呢?天天他娘的尽给老子添堵,给老子找不痛快,不行,老子今天非揍你一顿出了心里这股子气不可。

说着,胡德便抄起放在一旁的细竹竿,作势欲打。

吴林指挥使千万三思,就你那小身板体格,不是我小觑你。

吴林翻开木盒子,一边把银票往袖子里塞一边讥笑道

吴林打折竹竿不值几个钱,可千万别伤着你,嘿嘿。

胡德你小子!

胡德看看吴林高大结实的身板,将细竹竿往地上一扔,又从腰间里拔出腰刀,作势就要往前劈

胡德打不死你,我活劈了你,现在就活劈了你,省的一天到晚给老子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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