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比

今天节气春分，天气晴朗。

我是被饿醒的。

早上去医院挂了水 ，下午一直睡到6点多，没什么胃口吃饭，把父亲从附近同学那儿借的笔记看完，做完作业，有些昏昏欲睡，便又上床继续睡。

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小闹钟，已经是半夜快11点了。

想着明天还要上学，所以决定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便穿上拖鞋走进厨房，准备随便下点面条。

刚把煤气灶打开火，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儿子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我母亲从卧室走过来，一脸关切的问。

“我好多了，明天应该能正常上学！”

“那就好！”她看到我在烧水，“是饿了吗？”看到我手里拿的两个鸡蛋，便连忙走进来道：“我给你留了粥，还留有肉汤，做的比较清淡，你去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我顺从她的安排，她热好了饭，也陪着我吃了点，我边吃边观察她。

我下午醒来时她跟父亲吵架，睡了一觉之后平静了很多，但还是能察觉她脸上的疲惫。

“我爸还没回来吗？”

“嗯，他说要去跟人谈事情！”

我放下筷子倒了两杯热水放到桌上，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跟她谈谈。

“妈，你们还是离婚吧！”

她一脸惊诧的抬头看向我：“你说……什么？”

“你们离婚吧！”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虽然心里忐忑，却摆出非常严肃的脸色，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以前我一直很讨厌你的强势，觉得我爸过得太过委曲求全，今天看你们从头到尾的吵架，我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

“你看起来强势，只是因为你无法在他身上得到支持和理解，也解决不了问题，便只能发泄情绪。而我爸每次在你发火时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可事实上却没做任何实际事情，还有意无意的把责任推给你，甚至用我，用这个家来绑着你，逼你退让 。”

“你……”她抬起的眉毛慢慢落下，因为惊讶微张的唇部也慢慢抿了起来，说出来的单字也带着哽咽。

“这些年你们俩过得怎样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很早之前就在思考，我今年就要高考，已经满18岁，算是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言行和所作所为负责。”

刚从杯子上放下的手心还有些微烫，我抓住她的手握紧，决定一次性把心里所有的想法全部说出来：“这两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我都学会了，我不怕吃苦不怕累，更不怕别人说我没爸爸，妈，你完全不用顾忌我！”

“比起家庭完整，我更关注在乎我的人能不能健康，能不能快乐，比起爸爸我更在乎你，在乎你的感受。现在单亲家庭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

她的神情呆住了，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泪水，却一言不发，被我握住的两只手开始抖动起来，不知是不安，还是想起了什么委屈。

“我能照顾自己，我会照顾自己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委屈自己，伤害自己，”我再接再厉，“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他不是个好的伴，总是给你添堵，你难道打算就这样一直委屈到老死吗？”

我感觉到掌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她还是一言不发，有些不明白，“还是说，你只是更在乎别人囗中的家庭完整，却不在乎我的感受？”

这段时间我弄明白的有很多，爸爸处处劝妈妈忍让，只不过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发泄渠道而已 ，他工资不高，花销却不少，比起我，比起妈，比起这个家，他只在乎自己怎么样。

“你……你怎么会想这些？”看着我一直沉默，她抽回一只手，拿了纸巾扭头擦了一下鼻子和眼睛，回过来正了正神色问。

我解释道：“我同学李佳玉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我们都说她过得像小公主的李佳玉，她爸爸生了一场大病，路都不好走了，可他妈妈却卷了家里大部分的钱跑了 。”

“这个事情我好像听说过，后来呢？”

“后来她学做饭洗衣做家务，把她爸照顾的很好，学习也比以前更加努力了，现在父女两个相依为命，过得也是越来越好，去年考试的时候，她还考了年级第十呢！”

“比起她来，我已经幸运很多，我早早知道了家里的情况，知道了你们矛盾核心，你的身体还没有太坏，我学会了照顾自己，也能照顾你，”我握紧了她的手继续说道：“他不是个好板样，做不好丈夫，也做不好爸爸，我不愿意为了这样的人委曲求全，伤害自己的身体健康！”

“儿子，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不过婚姻里的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她止住了泪水，含笑着反过来拍拍我的手。

“难道还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吗？”我看她的反应有点懵，不是这么简单，是还有什么顾虑的意思吗？

但她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反而问道：“我听了你这些话，你好像对这个李佳玉关注了很长时间？你是喜欢她吗？”

“嗯……”话题转变太快，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想着难得有时间与母亲谈心，便仔细思索着，慢慢道来。

“我……是有点喜欢她，她长得很清秀，不仅成绩好，性格也很坚强。”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不禁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那她喜欢你吗？”

“应该也是喜欢的，她对我比对别的同学更温柔，更有耐心，我们一起学习，相互倾诉心事，我们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我们说好了要相互理解，相互扶持，一起做更好的自己！”

我用力的点点头，遇到她，我都能想象到我们的未来有多么美好。

妈妈听我说完这些，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