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 戏

"小何！你他妈属狗的吗？"

化妆棉按在我嘴唇上的时候，我听见学长杨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后台白炽灯照得他嘴角那抹血迹格外鲜艳，像雪地里开了朵红梅。

"对、对不起嘛！"我手忙脚乱去够医药箱，结果被戏服裙摆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扑在他身上，他胸前"罗密欧"的金属名牌硌得我脑袋生疼。

"第、三、次、NG，"杨远一字一顿地说着，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化妆镜前。

镜子里映出我涨红的脸和他破皮的嘴唇，活像刚上演完家暴现场。

"导演说再拍不好就取消话剧社经费，"他忽然凑近，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所以现在，给我认真亲。"

"各人员就位！第五幕第二次——Action！"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我差点把朱丽叶的台词忘光，三小时前我还躲在厕所隔间给闺蜜发微信：【救命！为什么偏偏是和杨远演吻戏！】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认真亲"。

"朱丽叶..."杨远念台词的声音突然温柔得要命，跟平时在学生会骂我策划案写得烂的毒舌学长判若两人，他执起我的手，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按照剧本，这时候我该闭上眼睛等他吻上来，可当他的气息真的靠近时，我又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

"卡！"导演的咆哮从观众席传来，"小何你躲什么躲！杨远是病毒吗？"

台下哄堂大笑，我尴尬得脚趾抠地，突然听见杨远极轻地叹了口气。

"怕我？"他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问。

"谁怕了！"我嘴硬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暗恋我三年不敢说？"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这混蛋居然知道？！还没等我反驳，他突然举起手："导演！给我们五分钟调整状态！"

幕布刚落下来，我就被拽进了紧急通道，杨远反手锁上门，黑暗里我只能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你、你干嘛..."我的后背紧贴着防火门，冰凉的金属激得我直哆嗦。

"练习，"他单手撑在我耳侧，"省得你待会又咬我。"

"谁要跟你练...唔！"

温软的触感突然贴上嘴唇，和排练时敷衍的碰触完全不同，这个吻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和血腥味的铁锈气，我吓得忘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戏服的领口。

"呼吸啊笨蛋，"他稍微退开些，鼻尖蹭着我的鼻尖，"接吻都不会，平时看那些少女漫画都白看了？"

"你管我！"我恼羞成怒要去推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按在胸前，掌心下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原来这家伙也在紧张？

"听着，"他突然正色，"这场戏我要改即兴发挥。"

"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回到舞台，灯光大亮时，我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响彻礼堂：

"抱歉各位，接下来这段我想按自己的方式演。"

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杨远摘掉罗密欧的佩剑，单膝跪地握住我的手："三年了，与其继续和你针锋相对..."他抬头看我，眼里盛着舞台所有的光，"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台下瞬间炸锅，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举起话筒："小何，做我女朋友的话，以后学生会的策划案我帮你改。"

"谁要你改策划案啊！"我脱口而出。

"那..."他忽然起身凑近，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里贴着我嘴唇说，"每天一杯奶茶？图书馆帮你占座？还是说..."他坏笑着舔了舔结痂的伤口，"你想继续练习接吻？"

我抄起道具玫瑰砸在他脸上："先赔我精神损失费！"

杨远大笑着接住花枝，在如雷的掌声中吻住我，这次，我终于记得要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