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正常。"
我第三次报出这个数字时，顾医生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戳出个小洞，他摘下金丝眼镜，那双号称"全院最冷"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再测。"
"顾医生，水银体温计不会......"
"夹好。"
金属头冰得我一哆嗦，这位全院闻名的"冰山教授"今天格外反常，从我来发热门诊帮忙开始，已经盯着我测了三次体温。
"那个......"我试图缓解尴尬，"您是不是发烧了？脸有点红......"
钢笔突然断成两截，顾医生"唰"地站起身，白大褂带起的风里混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他一把扣住我手腕按在墙上，我的护士帽"啪嗒"掉在地上。
"36.5℃，"他盯着我胸前晃荡的工牌，"小胡，你知道我现在的体温是多少吗？"
我摇头，他腕上的智能手表突然"滴滴"狂响。
"37.8℃。"他冷笑，"从你进这个诊室开始。"
"下、下一位患者！"我扯着嗓子喊，声音抖得不像话，顾医生还站在我身后，呼吸喷在我发顶，烫得像小火炉。
诊室门被推开，小患者刚探进个脑袋，顾医生就冷冰冰甩过去一句："出去等。"
"哇——"五岁小朋友直接被吓哭，我赶紧蹲下去哄，结果顾医生拎着我后衣领把我拽起来："先解决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我也急了，"明明是您......"
他突然把听诊器塞进我手里："自己听。"
金属听头贴上他胸口时，我差点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吓死，这哪是"冰山教授"，分明是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现在，"他慢条斯理摘下手表套在我腕上，"看看你的心率。"
电子屏上明晃晃的数字：128。
"我这是被您吓的！"我手忙脚乱要摘表，却被他按住，他的拇指正好压在我脉搏上，这下心率直接飙到140。
"胡护士。"他忽然弯腰凑近，"知道为什么调你来发热门诊吗？"
我疯狂摇头。
"因为......"他鼻尖几乎蹭到我耳朵，"你每次路过心外科，我的体温就会升高1.3℃。"
诊室门突然被撞开，护士长举着病历本冲进来："顾医生！3床患者......"声音戛然而止。
我正被顾医生圈在办公桌和他之间，手腕上还戴着人家的表，最要命的是，体温计从我领口滑进去了，此刻正在不可描述的地方发烫。
"你们......"护士长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所以医务处收到的十三封投诉信是真的？"
"什么投诉信？"我一脸懵。
"心外科全体护士联名举报，"护士长憋着笑，"说顾医生滥用职权，天天调监控找某个小护士的排班表。"
顾医生的耳尖瞬间红透，我抬头看他，这位传说中"做心脏缝合手都不抖"的外科圣手，此刻正死死盯着地板缝。
"所以......"我壮着胆子戳他胸口，"您这是想要追我？"
"不是，"他忽然抓住我作乱的手，"我是在等你发现我病了。"
"啊？"
"相思病，"他说得一本正经，"病程三年，症状是见到特定护士会出现持续性体温升高、心率过速......"
三年前，我刚实习生，不过当时医院人手不够，经常去帮忙协助抢救手术。
我没忍住笑出声："顾医生，您这病历写得不及格啊，"故意学他平时训人的语气，"主诉不明确，诊断依据不充分......"
话没说完就被封住了嘴，顾医生的嘴唇比想象中软，带着退烧药的微苦，听诊器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他胸口，咚咚的心跳声震得我指尖发麻。
"现在，"他稍稍退开，呼吸还是烫的，"补充诊断依据。"
我红着脸去摸他额头："还烧吗？"
"嗯，"他抓住我的手往下带，按在左胸，"这里最烫。"
诊室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哇哦"。
我这才发现百叶窗没拉严，七八个护士正扒在玻璃上偷看，顾医生直接抄起病历本砸过去："都很闲？明天全部调去急诊！"
人群一哄而散，他转回来时，我正偷偷看他手表上的心率——好家伙，150。
"顾医生，"我晃了晃手腕，"您这算医疗事故吧？"
"嗯，"他居然笑了，眼角挤出两道浅浅的纹路，"根据《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第520条，所以你要用一辈子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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