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梧桐咖啡馆"的玻璃门，风铃发出熟悉的清脆声响，半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和雨晴第一次约会。
今天我特意选了同样的位置——靠窗的角落，那盆绿植还在，长得比上次更茂盛了。
"老样子吗，胡先生？"老板娘李姐笑着迎上来。
"两杯拿铁，一杯加双份焦糖，"我点点头，"再要一份提拉米苏和蓝莓芝士蛋糕。"
"苏小姐还没到？"
"应该快了，"我看了眼手表，指针刚过八点三十五分，雨晴向来准时，迟到从不超过五分钟，我望着窗外梧桐树下斑驳的阳光，想起半年前她推开这扇门的样子——那天她穿了一条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披散着，因为迟到十分钟而满脸歉意。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妻子徐莉的信息跳了出来，【会议提前结束，今晚的航班回】，我深吸一口气，默默估算着她到家的时间，时间很充足，完全没必要担心。
我和徐莉相亲认识，像完成人生清单一样结了婚，几年的婚后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了无生趣。
咖啡馆里飘着轻柔的爵士乐，我翻看雨晴最后一条信息：【马上到！有个惊喜给你！】后面跟着三个兴奋的表情符号，能够想像她发这条信息时的模样，我忍不住微笑的期待着，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风铃再次响起，我抬头看见雨晴匆匆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今天她穿着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对不起！打印店排队！"她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把文件夹郑重地放在桌上，"看！"
李姐适时地端来咖啡和蛋糕，雨晴眼睛一亮："你已经点好了？还是我最爱的蓝莓芝士！"
"我记性不错吧？"我得意地挑眉，把加双份焦糖的拿铁推到她面前。
雨晴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整齐打印的几页纸，标题是《魔都周末48小时浪漫计划》，还用粉色荧光笔做了重点标记。
我接过她递来的纸张，手指相触时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
"上周就开始准备了？"我翻阅着详细的行程表，从外滩晨景到深夜酒吧，连地铁换乘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半周年当然要特别一点！"雨晴抿了一口咖啡，上唇沾了一点奶泡，我伸手替她擦掉，她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真阅读着她的计划，周六上午去外滩，然后城隍庙午餐，下午南京路步行街...都是经典游客路线，我的目光在"周日下午：迪士尼乐园"那行停住了。
"你也想去迪士尼？"我惊讶地问。
"当然！朋友圈都被刷屏了，"她凑过来，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咖啡的醇香，"不过票太难买了，我查了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所以..."她的声音低落下来。
我强忍住笑意，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雨晴的计划很周全，但有些过于游客化，我想起同事昨天转给我的teamLab无界美术馆门票，还有我早已准备好的迪士尼双人票。
"这里，"我指着周六下午的安排，"南京路步行街人太多了，要不要换成这个？"我掏出手机给她看美术馆的介绍。
雨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teamLab！我想去好久了！但是票..."
"巧了，"我得意地晃晃手机，"正好有两张。"
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腕："胡何！你怎么这么厉害！"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这样会打乱我的整个计划..."
"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我笑着叉起一块提拉米苏送到她嘴边，"再说，周日不是还有你的迪士尼梦想吗？"
雨晴咬下甜点，含糊不清地说："可是没票啊..."
"关于这个么……"我故作神秘地放下叉子，从钱包里缓缓抽出两张卡片推到她面前。
雨晴盯着那张印着迪士尼城堡的门票，嘴里的蛋糕差点喷出来："什么？！"她一把抓过门票，反复检查真伪，"你什么时候...这不可能...现在根本买不到！"
"上个月就订好了，"我欣赏着她震惊的表情，一脸得意，"一直藏在办公室抽屉里。"
雨晴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放下门票，绕过桌子紧紧抱住我："你这个骗子！我还以为去不成了！"她的声音闷在我的肩膀上。
我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感受着她加速的心跳，咖啡馆里其他顾客投来的羡慕目光。
"所以，"等雨晴重新坐回座位，我抿了口咖啡，"新计划是周六上午外滩，下午teamLab，晚上...回到这里怎么样？"我环顾四周，"毕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雨晴咬着下唇思考："其实...我更想去新天地那个艺术书展，听说只开到这个周末。"
我有些失落，这家咖啡馆对我有特殊意义，雨晴立刻察觉到了，她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或者...我们可以把书展和咖啡馆都安排进去？"
"那样太赶了，"我反握住她的手，"不如这样，周六按你的原计划，但下午换成美术馆，周日迪士尼，咖啡馆我们可以改天再来？"
雨晴的眼睛闪烁着，她突然拿起笔在计划书上划了几道："不，这样——周六上午美术馆，下午书展，晚上外滩夜景；周日全天迪士尼！"她抬头看我，"咖啡馆...我们可以现在就算来过了？"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成交，"举起咖啡杯，"为我们的半周年干杯。"
雨晴欢快地与我碰杯，咖啡溅出几滴在桌布上，她迅速翻开新的一页纸，开始重新规划路线，嘴里念叨着地铁时刻和预约时间。
我注视着她认真的侧脸，灯光在她的睫毛上映出温柔的影，这一刻如此完美，我甚至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
突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一个头像是阳光明媚的她的信息跳了出来，【老婆，晚上预告有雨，我去接你吧！】
雨晴头也没抬，假装伸手拿纸巾，将手机盖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了，迪士尼晚上有烟花秀，我们一定要找个好位置！"
"遵命，我的计划官小姐，"我也装作没看到，故作严肃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不过现在，先把你的蛋糕吃完，都要化了。"
她低头看了看几乎没动的蓝莓芝士蛋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拿起叉子，咖啡馆里的音乐换成了《L-O-V-E》，雨晴跟着轻轻哼唱，脚在桌下不经意地碰触我的小腿。
在这熟悉的角落，咖啡香气环绕中，我们的魔都周末计划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我知道，无论按照谁的安排，只要和她在一起，每个瞬间都会是完美的冒险。
走出咖啡馆时，雨晴突然转身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的拥抱温暖而真实，让我暂时忘记了所有顾虑。
目送她坐上出租车后，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徐莉发了条信息：【晚上预告有雨，需要我去机场接你吗？】
回复很快到来：【不用，公司派了车，晚上见。】
简短的对话，熟悉的模式，我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着得体、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过着令很多人羡慕的生活。
回到家，我换上家居服，把迪士尼门票藏进书房抽屉的最里层，客厅里摆着我和徐莉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容十分标准。
当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时，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徐莉拖着行李箱走进来，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会议顺利吗？"我接过她的外套，像往常一样问道。
"还行，"她简短回答，然后顿了顿，"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处理了些文件，去了趟咖啡馆。"我转身去拿锅铲，避开她的目光，顿了一下又道，"想尝尝新出的咖啡豆。"
徐莉点点头，放下行李，走进浴室，水声响起后，我长舒一口气，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晚餐时，我们聊着各自的工作和下周的计划，这是我们婚姻的一部分，有助于维持家庭生活的优渥，稳定与长久。
晚上，躺在床上的我收到雨晴发来的消息：【刚查了天气预报，周末晴天！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晚安，做个好梦！】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想了很多，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晚安】。
徐莉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床头灯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我关掉手机，翻身假装入睡。
两个女人的面容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雨晴充满活力的笑容，徐莉安静可靠的背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细线，我盯着那道光线，想起咖啡馆里斑驳的树影，想起雨晴兴奋地展示周末计划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徐莉每次出差回来带给我的小礼物。
在这静默的夜晚，我同时拥有着两个世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