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刀终究没能落到丁三旺身上。
毕竟孙均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
刹那间，凌厉的刀锋破空挥来，一阵剧痛立刻从右臂蔓延开，我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刀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但疼痛并没能让我清醒过来。
我只是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伤口处淌下的血滴。
该死，明明只差一点。
要不是这没用的右手......
“护下证人！”
听到孙均的高呼，我陡然清醒了几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我又冲动了。
但即便事情重来一遍，我也没把握自己可以保持理智。
现在，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局
我紧紧摁住伤口，但血还是会从指缝间渗出来。
刺痛的感觉叫人有些烦躁。
不能再等了。
今天这个事儿，八成是躲不过去了。
无论如何，勾结金人可是大罪，一旦我落到无可辩驳的地步，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弄死我。
怎么办？
我勉强平静下来，飞快地思索着。
等等......
丁三旺先是试图把那金使的死推到我头上，然后又改口称我收了金人的银子，这二者不是自相矛盾吗？
那两位可都是人精，我不信他们看不出来。
那么......
一瞬间，我的冷汗冒了出来，深入骨髓的恐惧仍在继续嵌入。
那么，他们现在打定主意要让我担这个罪了。
就算能找到证据自证清白，他们也不会理睬。
这个发现带来的只有绝望。
我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这下，宰相那边是行不通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没准策划这事儿里就有他的一份。
何立和武亦淳更是靠不上......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我咬紧牙关，索性把心一横，无论如何，要是真的束手就擒，那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现在只希望“那位”，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传军令！孙均谋反，速来弹压！”
一旁的传令兵听了，颇有些踌躇，但张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门口奔去，试图把消息告知给别的传令兵：“传军令！孙...”
只是还没喊完，门口的守兵就已经举起了刀。
下一刻，尖刀落下，他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肌肉被割开的声音十分清晰，随着巨大的冲击力，有鲜血溅到了那守兵的甲上。
我看到张平的大腿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在这等疼痛的刺激之下，人是站不住的。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细密的汗珠从额上一点点渗出。
甚至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他只能蜷在地上，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我僵硬地转过头，目光停在他仍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处。
那一刀砍在了筋上。
就算救得及时，这条腿也要废了。
如果我没有想出这个蠢透了的主意，他什么事都不会有。
都是因为我。
他才会变成这样。
是我害了他。
脑袋再次变得一片空白。
但一定要宰了那个打更兵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小刀，奋力地用左手朝着他刺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左右都是个死，那就拉着这个家伙当垫背的。
但该死的老天爷就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我。
仅仅冲出了两步远，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身上又传来了熟悉的刺痛感。
不过这一次的位置，是脖子。
疼痛持续的时间很短，像是错觉一样，但下一刻，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了下来。
那是血。
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血液随着我的动作流得更快，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已经被染红了的地砖。
在那一刻，我又想到了张平。
我对不住他，要是我能考虑得再周全些......
但也没机会帮他报仇了。
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渐渐的，眼前就只剩下死寂般的黑暗。
我最后能看到的，是孙均的脸。
那双冰冷的，毫无人性的眼睛。
天杀的，如果我还能动上哪怕一下，我一定要再骂他几遍“走狗”。
但做不到了。
真是……窝囊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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