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等到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二点了，山上的风很凉，冷的我连牙齿都在打颤，林间风声鹤唳，周边长着稀稀落落的野草，显得有些荒凉。

“宋亦淮，你冷不冷啊。”我带着点抱怨的语气朝宋亦淮说，我已经完全后悔答应他了，全身冷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不过很快我知道我这句白问。

宋亦淮看上去颇有些愉悦，嘴角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敞开着双臂，好像在迎接夜晚的风，额间的汗珠闪着亮光。

他朝我笑了笑，但没有回答我，只是示意我过来。我撇了撇嘴，抖了抖身上冷出的鸡皮疙瘩。

“只有这里能看到整个南城。”宋亦淮弯着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用一个俗套的句子，就好像眼睛里盛着星河，熠熠生辉。

往下看，这个角度能把整个南城尽收眼底，灯光星星点点，汇流成了一片灯光的河。

“漂亮吧？”宋亦淮问我，语气里颇有些骄傲自得，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孩子气。

我点了点头，没话找话。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摄影啊？”

宋亦淮“唔”了一声，他的眼睛垂了下去，睫毛好似如鸦羽，长而浓密。

他答非所问，“如果你想记住一个人，你会怎么留住他？”

“摄影是留住时光的证据。”

宋亦淮垂着眼，想继续说什么，又顿住了。

一时无言

我心血来潮，跃跃欲试道

“宋大摄影师，你给我拍张照吧。”

宋亦淮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太可惜了，我今天可没有带照相机。”

他摊了摊手，眨了眨眼睛。

“不过，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第一幅作品。”

我十分捧场的鼓掌，染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宋亦淮从脖颈上扯出一条项链，很细的银链，不是什么名贵的款式，上面挂着一个圆形的小吊坠，没有什么菱角，主人的珍惜程度可见一斑。

吊坠里的照片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照片的主人眉眼柔和，一头如瀑的长发，只是面色苍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太阳的病态白，她的唇弯出一抹浅笑，靠在秋千的椅背上。

“这是我姐姐。”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模样其实不大像，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相像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说到家人，他连语调都柔和下来了。

“这是我给我姐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照片了。”他的声音轻下来，我赶忙打个哈哈。

“宋亦淮，山顶的风太大了，我们先下去吧。 ”不提还好，一提我才感受到冻的冷僵冷僵的身体，脚冷的连知觉都没有了，让我忽然想起了海的女儿里面的人鱼公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 。

见他没动，我伸手去拽他的衣袖。

“啊——”我脚下中心不稳，整个人倒在宋亦淮的怀里，因为在山壁边，宋亦淮也被我撞的要倒又硬生生的撑住了，带着我往旁边滚了两圈 。

地上的石子烙的我胳膊生疼，我的脑子跟宕机了一样，鼻腔间都是宋亦淮身上干净的肥皂香，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我闻出来了，是柠檬薰衣草味的。

“不下山了？”宋亦淮半撑着胳膊，懒懒的问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手忙脚乱，碰到的地方都跟烧的厉害，心口发烫，口舌发燥。

连身上粘上的粉尘都没来的及打掉，我就匆匆往那条幽森的小路跑，头都没敢回，直到甩了宋亦淮五六米我身上的温度才褪下去一点，好不容易离远了，我的心又空落落的。

我合上手，好像还能感受到他未散的余温。

“林声扬——”宋亦淮拖着长长的调子，也许是太晚了让人从身体上就感到无尽的疲惫，他的语调懒散。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意识觉得他要调笑一下我，语气颇不好，“干什么？”

后面无故被迁怒的人弯了弯眼睛，笑着说

“你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