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转瞬即逝，新的一周来临，在班级里总有那么一群人在大清早上奋笔疾书。清晨的教室还笼罩在朦胧的晨光里，第三组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林薇的保温杯底在桌角磕出白瓷缺口，她慌忙用校服袖口去擦溅在数学试卷上的水渍，却在抬头时撞进前桌男生的视线里——江锦佑正举着半块没啃完的面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右手还在奋笔疾书地抄着数学错题本。
"借我抄抄英语作文模板！"后排突然飞来一个纸团砸在颜妍的马尾辫上。她转身看见张昊正举着笔作揖，黑眼圈重得像熊猫，"昨晚打游戏忘了背范文，妍姐救救孩子吧！"颜妍刚要开口，却发现温晚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张昊桌前，手里转着一支银灰色钢笔："五十块，概不赊账。"她突然把笔一停，笔尖精准地戳在作文纸的"德智体美劳"五个字上，"顺便提醒你，老班马上到达战场。"
走廊里突然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原本像菜市场般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陈默嘴里的面包差点噎住，张昊手忙脚乱地把抄了一半的作文纸塞进抽屉，只有温晚意慢悠悠地把英语模板收进文件夹，还冲门口的王波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微笑："舅舅早——啊不，王老师早！"
王波的目光扫视了整个教室，最终停留在讲台上那盆被碰倒的绿萝上。水珠顺着瓷砖缝隙蜿蜒成小溪，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些在试卷缝隙间悄悄溜走的时光。他突然想起昨天批改的一模答题卡，有张语文试卷的最后作文那画着只吐舌头的小狗，铅笔线条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橡皮屑开玩笑道：“我们班还有一个弃文从艺的啊，好好的作文没写完，反倒是画一只小狗，言归正传，开始上课。”
王波清了清嗓子，拿起讲台上的语文书，翻到《兰亭集序》那一页：“今天我们来学习《兰亭集序》，先请一位同学朗读一下，感受一下魏晋名士的风雅。”他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坐得笔直的陈瑶身上，“陈瑶，你来读第一段。”
陈瑶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听见后排传来“噗嗤”一声笑。张昊正用课本挡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他桌角的晨光正好照在陈瑶的历史练习册上，昨天画的“王羲之醉写《兰亭集序》”简笔画还没擦干净：戴着学士帽的王羲之趴在石桌上，毛笔歪在一边，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喝断片了还能写出千古名篇，这就是学霸的自我修养”。
“咳咳。”王波用课本轻轻敲了敲讲台，陈瑶慌忙把练习册合上，红着脸开始朗读：“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她的声音清脆，却在念到“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时突然卡壳——苏晓晓正趴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在她的帆布鞋上画小狗，尾巴还翘得老高，像极了作文纸上那只“弃文从艺”的同款。
“‘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王波接过话头，在黑板上写下“畅叙幽情”四个字，粉笔末簌簌落在他的西装裤上，像撒了把碎雪，“这里的‘幽情’，指的是深藏在内心的情感。大家想想，如果你是王羲之，在这样的春日雅集上，会有什么样的‘幽情’？”
“我知道！”张昊突然举手，眼睛亮晶晶的，“肯定是在想‘这曲水流觞的杯子能不能当王者荣耀的圣杯用，回蓝快不快’！”
全班顿时笑作一团。温晚意把银灰色钢笔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轻响：“张昊同学，建议你把‘曲水流觞’改成‘泉水钩爪’，直接申请非遗——王者荣耀文化遗产。”她突然指向黑板，“不过王老师，我觉得王羲之的‘幽情’，可能和我们现在赶作业的心情差不多——都是‘死生亦大矣’的紧迫感。”
王波被逗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温晚意这个角度很新颖。不过‘死生亦大矣’是后面的感慨，现在我们先聚焦在‘乐’字上。”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的曲水图，“大家看，这流水、酒杯、文人墨客……像不像我们班考试后的‘试卷漂流瓶’？”
“像！”全班异口同声。
晨光透过窗棂，王波指着窗外：“今天天气好，这节课我们换个地方上——去操场旁边的小花园，体验一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感觉，顺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把昨天没写完的作文补完，不许再画小狗了！”
“啊——”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却没人真的抱怨。苏晓晓偷偷把画小狗的铅笔塞进笔袋，陈瑶把语文书上的“王羲之”擦掉，只留下淡淡的铅笔印，像给春日的风留了个秘密的注脚。
颜妍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柳枝，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意境，确实需要亲身体验才能更好地理解。我们平时总是埋首于书本和试卷，偶尔这样亲近自然，或许能让我们对课文有不一样的感悟，也能让写作文时有更多真情实感吧。”
一旁宋清让，听到颜妍的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下，仿佛也对这次户外课堂多了一份期待。
王波走在队伍最前面，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笑声，突然想起作文纸上那只吐舌头的小狗——也许，这就是属于他们班的“幽情”：在偷偷画的简笔画和没说完的笑话里，藏着比“死生亦大矣”更鲜活的，青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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