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的声音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冻住了宴会厅里所有的声响。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她挺直的肩背上,仿佛为这决绝的宣告镀上了一层冷光。
杜云海脸上的嬉皮笑脸僵成了石膏像,他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试图去抓桑榆的手腕:“小榆你别闹,我知道错了——”
指尖还没触到布料,就被桑榆侧身避开。她拎起沙发上的驼色大衣,纽扣碰撞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我没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杜父铁青的脸、杜母慌乱的眼神,最后落回杜云海惨白的脸上,“从你骗我来这里开始,从你父亲电话里传来那些声音开始,我们就结束了。”
杜母急忙拽住丈夫的胳膊,珍珠耳环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小榆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海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伯母,”桑榆打断她时,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将“夫妻”二字咬得很轻,像在纠正一个常识错误,“我和杜先生连订婚都是一场骗局,算不得夫妻。”她抚平大衣褶皱的动作慢条斯理,“至于他的心,恐怕早就被蒙得结结实实了。”
杜云海突然急了,朝着门口方向嚷嚷:“都是张潇那个贱人勾引我!我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
“闭嘴!”杜父猛地一拍茶几,骨瓷茶杯震得跳起来,“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
桑榆没再看这场闹剧,转身走向旋转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在敲碎过去一年里那些自我安慰的借口——他说“发小只是兄弟”时的漫不经心,深夜醉归时衬衫上的陌生香水味,每次试图沟通时那句轻飘飘的“你想多了”。
旋转门转出半圈时,她撞进一个带着雪松味的怀抱。对方伸手扶了她一下,掌心干燥温暖,隔着大衣都能感受到沉稳的力度。桑榆抬头时,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睛,男人穿着炭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正是刚才在角落独自品酒的那位。
“抱歉。”她后退半步站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男人微微颔首,声音比想象中低沉:“桑小姐。”他目光掠过她身后追出来的杜家人,“需要帮忙吗?”
杜云海已经追了出来,嘴里还喊着“小榆你听我解释”。桑榆皱眉时,男人忽然侧身挡在她面前,恰好拦住杜云海的去路。
“二叔?”杜云海的声音突然卡壳,气焰灭了大半。
男人没回头,只是对桑榆说:“我车在停车场,送你一程?”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笃定。
桑榆看了眼身后乱成一团的杜家人,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