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离一身青衣,不知在这种地方呆了多久,衣摆的布都被划破几道也不甚在意。他淡紫色的眸子盯着沈怀安看,抱着胳膊出声:“是个人都知道,喝汤不过桥要损寿数,他这一世活的过三十么?”
沈怀安搂着林秋厌的手紧了紧,依旧云淡风轻:“我替他扛着呢,怕什么。“换来了槐离一个大大的白眼:“是,都忘了你这么个大好人了,你怎么就知道你死的比他早。“
沈怀安没应他的话,只是淡声道:“别废话。”槐离最后看他一眼,一跃翻出了亭子。
林秋厌依旧安安静静被他揽在怀里,沈怀安坐下,手撑着他的头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垂下的眼眸像是含了万般思绪,却没有一句说得出口。
连小心翼翼抚上他脸侧的手都不敢停留太久。一会儿,槐离端着碗来了,看着沈怀安盯着人出神的样子,暗骂不值钱。
沈怀安将林秋厌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接过槐离递过来的碗,把那碗如水般清澈的孟婆汤,一点一点喂给林秋厌。几滴顺着唇角溢出,被他轻柔抹去。
槐离靠着亭柱,别开了眼:“喂完了吗,我好睡觉。回回坐我这儿膈不膈应人。”
一碗汤喂进去,沈怀安将碗随手一放,重新抱起林秋厌准备离开。刚迈出亭子,却听背后槐离问:“红绳,你给他了?”
沈怀安脚步一顿:“嗯。”身后的槐离默了片刻:“怪不得他能想起来。“
“以前都不会。”沈怀安轻声说着,没再听到槐离的声音。抬脚走远,没进周边的黑雾里。
沈怀安从暗道踏出来。林秋厌现在如果醒了,就和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不记得他,不记得任何人。沈怀安给他找不到一个家。
只能将他安顿在茅屋里,屋里的浓香散了大半,沈怀安把他放在榻上仔细掖好被子。收回的指尖还残留着余温,他转过身,走了。如同曾经的无数次。
面上的波澜不惊,只是在为颤抖的心掩饰。这样的离别总是安静,哪怕经历无数次,也听不到一点挽留或是回应。
醉花楼的还是挂着照亮长夜的灯火,接待着一位又一位客人,一切仿佛回到原点。林秋厌的梦里不再有他。
他会有和曾经千万次一样的人生,身旁会是他的妻子或是孩子,永远不会再是自己。
那短暂相处的时光是他偷来的,是他的卑劣,是他快要疯魔的思恋。
早就知道的结局,还要害他多折十年寿数。沈怀安有一点自责,不该来找他的。不过,很快就好了。
红帐后端坐的身影,听不见开门的声音。沈怀安凝视着香炉飘起的轻烟,未发一言。
繁星缀夜,林秋厌眼睫微颤,缓缓睁眼。眼熟的屋子,坐起身时却眼前一黑,头晕得厉害。
一根绑着红豆的红绳从胸前掉出来,被林秋厌轻轻拿起,看了很久。
只记得头很疼,有花香,胭脂的味道。微风拂过时带起树叶簌簌的响。
“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怀安,我只要你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