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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杨龙离去襄阳 深谷拜访神雕

济公游神雕

杨过醒转时,但听得啼鸟鸣喧,已是黎明。见小龙女缓缓睁开双眼,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龙儿,你饿不饿?”起身披上衣衫,见桌上放着四碟美点,取过几块糕饼又回到床头分给小龙女吃。

吃得两块,忽听门上有剥喙之声,接着呀的一声,房门轻轻推开。他赶忙拉上床幔,昨晚二人缠绵一夜,小龙女一丝不挂,自然不能让别人瞧了去。他心下不爽,不知何人一大早便来打扰他们夫妇,转过身来,见进来那人脸上含怒,竟是郭芙。杨过一呆,迅速理了理衣衫,说道:“郭姑娘,你好早。”郭芙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在床前的椅上一坐,双眉微竖,睁着一双大眼怒视着他,隔了良久,仍一句话不说。

杨过不知这姑娘一大清早来找自己何事,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敲了门就直接进到他一个有妇之夫的房中,实在不妥,就算他未婚,那也不好,要是被人传出去了就不好了。杨过给她瞧得心中不安,微笑道:“郭伯伯要你来吩咐我什么话么?”郭芙说道:“不是!”

杨过昨夜与小龙女翻云覆雨,好不快活,也不生气,道:“那是何事?”郭芙怒道:“你干的好事难道你不知道吗?口是心非,胡说八道,成天生安白造,当真是卑鄙小人。”杨过好端端的给她夹头夹脑一顿臭骂,正心中疑惑,郭芙低沉着声音道:“你跟武家哥哥说些什么了?亲口招来给我说说。”杨过心下明了,知她是因武氏兄弟一事而来。

原来郭芙去找武氏兄弟,但兄弟俩却始终不肯见她,她从武三通口中才知是杨过三人逼得兄弟俩不再见她,于是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回房,路上又碰见济公,听济公话中指责自己不检点,当即大怒拔剑要教训他一顿,却反被他戏耍一顿。其实济公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只是劝说郭芙莫要再在男人身上耍些小手段,让她摆正好位置,莫要再生出祸端,累得他人,但到了郭芙耳中,却成了济公对她出言不逊了。郭芙被济公耍了一顿,自然怒气大增,当即便去杨过房中发泄一顿,却被小龙女告知杨过在外处理要务,于是只能先回去。回到房间,她越想越怒,只觉定是杨过见不得她和武氏兄弟好,这才捣乱逼走他们哥俩,所以早早起来,到了杨过房中。

郭芙见他不语,更加恼怒,哭道:“你到底对武家哥哥干了什么,他们竟给你逼得从此不敢再来见我……”杨过道:“郭姑娘,这我便不知了,是师傅让他哥俩停手不再见你的,我也不知他做了何。”

郭芙自幼与武氏兄弟青梅竹马一齐长大,对两兄弟均有情意,得知二人对自己死了心,永远不再见面,这份怒气如何再能抑制?见杨过平静的神情,怒气大增,却不知如何开口,好能狠狠骂他一顿。她大怒之下,手按剑柄,便待拔剑斩去,转念一想:“他对他妻子如此恩爱,我偏说一件事情出来,教他听了气个半死不活。”

郭芙将拔出了半尺的淑女剑往剑鞘中一送,笑嘻嘻的坐在椅上,似是已想到杨过气急败坏的模样,说道:“你妻子相貌美丽,武功高强,果然是人间罕有,就只一件事不妥。”杨过道:“什么不妥?”郭芙道:“只可惜行止不端,蛊惑全真教的道士们。”杨过怒道:“龙儿心性单纯,怎能蛊惑得了他们?”郭芙冷笑道:“‘蛊惑’这两个字,我还是说得文雅了的。有些话儿,我女孩儿家不便开口。”杨过越听越怒,大声道:“龙儿冰清玉洁,你再瞎说一言半句,我扭烂了你的嘴。”郭芙眉间如聚霜雪,冷然道:“不错,她做得出,我说不出。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却去勾引一个臭道士。”

杨过铁青了脸,喝道:“你说什么?”郭芙道:“我亲耳听见的,难道还错得了?全真教的七名道士来拜访我爹爹,城中正自大乱,我爹妈身子不好,不能相见,就由朱伯伯和我去招待宾客……”杨过怒喝:“那便怎地?”郭芙见他气得额头青筋暴现,双眼血红,自喜得计,说道:“七名道士一个叫赵志敬,一个叫甄志丙,可是有的?”杨过道:“有便怎地?”郭芙淡淡一笑,说道:“朱伯伯给他们安排了歇宿之处,也没再理会。那知道半夜之中,一名丐帮弟子悄悄来报我知晓,说这两位道爷竟在房中拔剑相斗……”杨过哼了一声,心想甄赵二人自来不和,房中斗剑亦非奇事。

郭芙续道:“我好奇心起,悄悄到窗外张望,见两人已收剑不斗,竟干着那般……恶心之事。姓赵的说那姓甄的怎样怎样痴恋你妻子,姓甄的并不抵赖,姓赵的又拿他……那……来威胁逼迫他……”她脸上一红,神色颇为尴尬。杨过先前未开窍,之后又与小龙女定情,自然不知甄志丙痴恋妻子小龙女,喝道:“什么怎样怎样?你好好给我说清楚了!”郭芙道:“你宝贝妻子引诱全真教的道士,如何让那道士痴迷于她,自然是她最清楚不过了。”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杨过又气又急,心神大乱,反手一记,啪的一声,郭芙脸上中了一掌。他愤激之下,出手甚重,只打得郭芙眼前金星乱冒,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连牙齿也得打下几枚,满嘴是血。

郭芙一生之中那里受过此等羞辱?狂怒之下,顺手拔出腰间宝剑,便向杨过颈中刺去要杀他。杨过打了她一巴掌,也知自己下手重了,但却不后悔动手,她出言辱及小龙女,可恶至极,实在该打。见郭芙动手,杨过冷笑一声,夺去她的宝剑,伸出左脚,将她重重踹倒在地。

这时小龙女已穿好衣衫下床,她听郭芙污蔑自己,心中一凉,不知同为女子的她竟会说出这般话来,又听见声响,于是急忙下床。见郭芙趴在地上,脸肿得厉害,抽泣哭着,模样颇为滑稽。郭芙感觉身上麻意渐退,从地上爬起,哭着跑出房间。

小龙女见杨过脸色阴沉,柔声安慰他。杨过这才好了许多,笑道:“龙儿,我打了郭伯伯郭伯母的爱女,咱们恐怕得离开襄阳了。你瞧,她已跑去告状了。”拉起她的手,朝郭靖夫妇房间走去。

到了郭靖夫妇房间前,见门开着,郭芙早已扑在黄蓉怀中抽噎着,连济公也在场。济公瞧见了他们,笑道:“你看,和尚我说什么,他们两口子这不就来了吗?”杨过拉着小龙女走进屋中,冷眼看了一下郭芙,对郭靖一辑,道:“小侄有错,打了郭姑娘一巴掌,还请郭伯伯见谅,小侄这便和内子离开。”

郭靖听杨过要离开,正要开口挽留,济公道:“我说郭姑娘啊,你可莫要再哭了,正好大家都在,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也好当场对证啊,你说是不是啊?”说着笑了起来。郭靖看向女儿,说道:“芙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芙见父亲瞪着自己,心中害怕,在母亲怀中缩了缩。黄蓉清楚定是女儿先滋生出事,这才不知怎地让杨过打了她一巴掌,但见女儿可怜模样,心生怜爱,道:“靖哥哥,芙儿年纪小,不懂事,想必才惹了过儿不快……”

杨过冷冷出声道:“是啊,郭姑娘年纪小,所以才污蔑小侄妻子。”郭靖听到,登时大怒,喝道:“芙儿,你还不快说个明白!”郭芙见父亲满脸怒意,颤声道:“那日,一名丐帮弟子向我通报,有两个全真教的道士在房中打了起来。等我过去一瞧,只听到些许呻吟,原来他们已不再相斗,确是,确是……”说着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郭靖道:“什么?”郭芙看了父亲一眼,低下头道:“那姓赵的道士说那姓甄的道士成天想着小龙女,那日想要污了小龙女的清白不成反倒……倒命根子……没了……然后那姓赵的一直逼迫那姓甄的……干……干那般腌瓒之事……”

除了济公,在场的人皆是大吃一惊,惊讶赵、甄二人竟是那般关系,不由尴尬起来。只听郭芙继续道:“他害得武家哥哥不再与女儿相见,女儿当时正在气头上,一气之下就说了他妻子诱得全真教的道士痴迷于她……可那姓甄的道士如此痴恋她,难道不是她有意勾引……”

郭靖大怒,反手一记,“啪”的一声,打在郭芙脸上。郭芙摸上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父亲竟打了自己,当即又扑进黄蓉怀中哭起来。郭靖大腿一拍,喝道:“蓉儿,看看你教的好女儿!竟然说出这般话来!”黄蓉脸上一红,怀中郭芙却不住地哭。

杨过见郭靖竟这般训斥黄蓉,心中甚是不好意思,当即便劝了起来。小龙女秀眉微蹙,她一直以为真心相爱的夫妻都像她和杨过这般不吵不闹,恩恩爱爱的,哪成想郭靖竟如此大怒呵斥黄蓉。

济公伸扇拍了拍郭靖,道:“我说你啊,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女儿啊,你两个徒弟之前为了争她一个姑娘兄弟相残哩!幸亏龙女杨过瞧见,这才阻止下来。”郭靖脸色大变,看向黄蓉,盼她说个明白,黄蓉只能将此事都道出。郭靖听了,怒火中烧,狠狠一掌朝桌子拍下,震得桌子颤了颤,指着郭芙,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过虽知现在出声不妥,但还是同郭靖说明要离开襄阳。郭靖自然不舍,但耐不住杨过铁了心要走,于是只能送杨龙夫妇和济公出城去。

三人离开襄阳城,走着走着,竟到了武氏兄弟相残的荒谷。杨过心念一动,对小龙女笑道:“龙儿,咱们上次与雕兄匆忙告别,不若再去深谷中拜访一下雕兄和那位独孤前辈如何?”小龙女嫣然一笑,道:“都听你的。”转头看向济公,问道:“师父要同我们一起去吗?”济公摇着扇子,笑道:“自然滴!和尚我见那神雕威猛高大,心中也是甚喜啊。”

三人朝着深谷走去,忽听得山峰顶上咕咕咕的叫了三声,杨过、小龙女抬起头来,只见那神雕昂首挺胸,独立峰巅。杨过大喜,叫道:“雕兄,咱们又相见啦!”神雕长鸣一声,从山巅上直冲下来,来到他们身边仰天长鸣,扑闪羽翼,似是在高兴。

杨过笑道:“雕兄,我携着妻子还有师傅前来拜访,也许要在你那里住上一段时日,你欢不欢迎?”神雕也不知是否能懂他说话,转身便走。杨过和小龙女携手跟在后面,济公摇摇晃晃也大步跟着。如此边行边歇,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来到剑魔独孤求败埋骨处的石洞。

杨过和小龙女上次走得匆忙,也没仔细查看,现下见了石坟,大为感慨,心想这位独孤前辈的武功神妙高明、天下无敌,不禁猜想他生平事迹,只可惜神雕不能言语,否则也可述说他的生平一二。

小龙女与杨过在石洞中依偎着,二人之间软言温语,情意绵绵。济公靠在一边摇着扇子,神雕已从外衔了三只山兔回来。杨过生火炙了,济公见兔肉已熟,迫不及待便上手去抓。杨过瞧见,不禁笑笑,用洗净的叶子包住兔肉,防止被烫伤,又吹了几口气,才递给小龙女,三人就这样饱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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