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蝉声撕开闷热的茧，许小满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收到投诉，明天下午三点来店里详谈"发愣。沾着奶茶渍的指尖胡乱戳着聊天框，对话框顶端「雲上咖啡」的店铺头像像块未融化的方糖。
玻璃门推开时风铃摇晃出暮色，正踩着梯子给绿萝剪枝的男人转过半边侧脸。白T恤洇着淡青汗渍，左耳垂一点细银光坠进领口阴影里。
"是程老板？"许小满书包上的星黛露挂件还在晃，"您说的投诉其实是..."
梯子上的身影退后两步，露出柜台上贴着歪斜标签的咖啡罐。许小满忽然发现他睫毛出奇的长，像咖啡拉花时流淌的奶沫线条。
"下午三点的兼职应聘。"男人把铁剪搁在装咖啡豆的布袋上，手背青筋叠着细小烫疤，"简历投在投诉邮箱了。"
许小满耳尖瞬间烧起来。她想起那天网吧里摇摇欲坠的键盘，应聘简历和给闺蜜吐槽奶茶难喝的邮件同时飞出窗口。
深咖色围裙兜住少女发间荔枝香，吧台后程明远垂眼擦滤杯："美式要现磨豆子，冰块在左手第二格冰柜。"他说每个字都像在数咖啡豆，偏偏许小满总能从沙沙作响的研磨声里，捡到零星往事碎片。
"外婆说这机器比我有岁数。"有天暴雨砸得玻璃墙模糊发白，程明远捧着热气氤氲的南瓜粥，指腹摩挲老式咖啡机铜制阀门上的凹痕。许小满望着积水漫过店前木阶，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总往桂花糖罐里添白砂糖——就像那个没去成的美术学院，是永远漂在美式表面的半匙方糖。
八月末蝉鸣式微，许小满在报废的咖啡杯上练习拉花。焦糖画歪的小兔子缺了半边耳朵，程明远接过马克杯，用金漆在裂瓷上勾勒紫阳花。漆笔划破指腹的瞬间，阁楼窗外飘来复读机构的广告单，金箔般的晨光恰好吻在他睫毛上。
"通知书下来了？"他低头处理渗血的伤口，"九月七号开学的话..."
许小满忽然按下那枚晃了整夏的银耳钉。冰凉的金属贴着发烫的掌心，咖啡机正好发出蒸汽喷涌的叹息。她知道程明远在看的不是自己染成奶茶棕的发尾，而是陈列架上修补过的第十七个咖啡杯——每个缺口都嵌着深琥珀的松香。
"程老板。"许小满掏出藏在绿萝丛里的雏菊，花瓣上晨露未晞，"下个暑假还想蹭桂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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