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

当梅小园的双脚稳稳踩在地面上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忍俊不禁——倾卿竟被五花大绑，狼狈地在地上挣扎蠕动。这便是所谓的主角对决，强者为胜？

倾卿耷拉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似是渴望吸引到同情，让自己现在的日子舒适一点。

凡雾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他半蹲下身，目光直视前方，语气沉稳而直接：“现在，能否将谜题的答案揭晓？”

“为什么要说你也是故事中的主角？”这是自倾卿出现以来大家最好奇的问题，在一成不变的故事中出现的首个除了路瑶和周清外能拥有自我意识的人。”

倾卿艰难地将头抬起，又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因为我是白玉瓶。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不过要先把绳子解开，不然我双手动不了，怎么去证明啊？”

凡雾听到熟悉的说辞，并无动作，只是眼神中带了几分哀怨与仇恨，似乎也将刚才看到的景象归结于他。

倾卿似乎能通晓凡雾心意一般笑也不笑了，干脆利落地低头认错：“对不起。我发誓我不会跑了，而且仙师您这么厉害一定会再抓到我的。”凡雾思索再三，也同意解开了绳子。

在倾卿的双手猛然释放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高举双臂，一声铿锵有力的“破！”划破空气。随着话音落地，原本无边无际的天空骤然被刺目的光亮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狭窄而封闭的空间——两侧光滑如镜的内壁耸立，上方仅余一个逼仄的瓶口透下一缕微光。众人惊愕地环顾四周，方才还枝叶繁茂的丛林已然消失，脚下冰冷坚硬的土地变成了弧形的瓶底。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瓶底竟隐约透出斑驳的血迹，仿佛诉说着某种未曾言明的惨烈过往。

信是信了，可众人是否愿意买账却是个未知数。路瑶在得知真相后，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她缓步走向倾卿，声音平稳而淡然：“那我们还有其他问题，也请你配合。”只是最后几个字，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翻涌的情绪。

“小姐姐，别这样凶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我可都明白。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番吧。我这瓶子啊，其实是仙物哦。我一直都在提醒你恢复记忆呢，只是我的主人不许我这么做。所以呀，我只能趁主人不在的时候，悄悄地告诉你这些。”

就这么随便地出卖主人了吗？仙物是法力高强的仙师培养的精怪，也就这个德行？被人质问时，第一个出卖主人。梅小园暗暗地想，我将来若是修炼，绝对不会培养这么一个精怪，谁养出来这种精怪，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主人不过是捡到了我，并非我的缔造者。况且，近来我发现他的举止有些异常。”倾卿乃是聪慧的精怪，也许因其混杂着仙人的血肉，他更能洞悉人性的本质。

“你既言是你主人的事，那害人之事你可有参与？”凡雾问道。

“我确实参与了，可当时主人与我商议时，我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主人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在我尚未修得人身时，他便常为我捎来话本子解闷。也是因那些话本子，我才意识到自己竟做了害人的事。”他说着，头颅深深垂下，声音低而涩，仅挤出一句轻飘飘却满含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所以，我只能在一些小细节上暗示你，希望能帮你寻回记忆，至少别让你一直被困在原地……”

“一直误导我的人是不是你们？或是不止你们。”

“一直都是我们，并无他人再参与其中。”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你主人的目的是什么？”“不知，这我当真不知。”

倾卿迄今为止，虽说不上是有多么老实，众人对他的信任也颇为有限，但此前诸多问题他都一一作答了，也不差这最后一问。

“你如何保证你之前所言俱实？”

“嘿！你们竟敢怀疑我？！好吧，虽说你们有理由怀疑。但在此，我发精怪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被天火雷劈得魂飞魄散！”

精怪誓？真的假的，这能靠谱吗？别脸皮厚，打个嘴仗就糊弄过去了。梅小园暗暗想。

“精怪誓，那是一种重若千钧的誓言，一旦吐露，便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再也无法更改。他说的每一句话，皆为事实。”凡雾解释道。

“既如此，再谈谈你的缔造者为什么遗弃你，每一个仙物都是强大修仙者的象征，除非万不得已，不然遗弃是不可能的。”

“的确不是遗弃，听我主人说，是我的缔造者不知好歹，自视清高，被仇家折辱至死。”

“是晓锦仙人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瑶忽然开口。“或许吧。”他微微一顿，似乎在努力拨开记忆深处的迷雾，“在我的印象里，与晓锦仙人相伴的日子是最长久的。那时，我虽尚未凝聚灵体，但灵识已然觉醒。我记得，她总是在我身旁，静静地守候。我想，那时的晓锦，应该也很快乐吧？”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怀念，又隐隐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怅然，“总好过被仇家…”

这些话让梅小园听得一头雾水。灵识？灵体？还有灵体的凝聚方式？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分别？他满心疑惑，忍不住悄悄凑近凡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这里是修炼法册，你自己看吧。”那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凡雾手中幻化出一本书递给梅小园，书的书角平整，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第32卷。”凡雾出声提醒。梅小园也翻到相应的页数，仔细钻研后，明白了大概意思。

精怪，生而便有灵识，但灵体是需要吸收吐纳天地之气幻化而来，然而天地之气混杂，所以精怪之间也分不同的种类。像倾卿这样的仙物是自小被灵力深厚的修仙者挑选，用自身灵力孕育，帮助仙物幻化灵体，仙物也会终身跟随这位修仙者，帮扶黎民百姓。

只可惜倾卿的缔造者晓锦仙人过早死亡，倾卿无处可去，被他主人捡到，仙物做出害人之举，世间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