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站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应是请来的外间名医，正低声交谈着，面露难色，见到皇后凤驾，连忙跪地行礼。
赵毓脚步未停，只淡淡道：“都起来吧，好生看着老太师。”
上位者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威压，让几位名医心头一凛。
内室里，光线调暗，倒是有以利于病人静养。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老年人病中特有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赵太师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泛着灰白，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声粗重而艰难，仿佛每一次吸气都耗尽了力气。
不过一日光景，这位往日里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太师，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骤然苍老了十岁不止。
床榻前，乌泱泱跪着一片人，正是国丈的三个儿子。
大国舅赵琛，官居礼部侍郎，年近五旬，相貌与赵太师有几分相似，气质儒雅，此刻却是眉头紧锁，满面忧色，见到皇后进来，连忙带头叩首：“臣恭迎皇后娘娘。”
二国舅赵瑞，在工部任职，性子略显急躁，此刻也是愁容满面。
三国舅赵珞，也就是赵野名义上的父亲，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文采尚可，却无甚大志，平日里最是怕事。
此刻他跪在两位兄长身后，头埋得最低，脸色苍白，眼神闪烁，既有对父亲的担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羞耻——那孽障！
那孽障竟惹出如此滔天大祸！他简直不敢想象，若父亲有个好歹……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赵毓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位兄长，尤其在赵珞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让赵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头垂得更低。
“都起来吧。”赵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父亲病重，几位兄长和嫂嫂们侍疾辛苦。”
她走到床榻边，缓缓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老父亲枯瘦的手掌，那冰凉而缺乏生机的触感，让她的心也随之一沉。
“父亲……”她低唤了一声，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和脆弱，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她只是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仿佛想借此传递一些力量，又或者，是想从这唯一的、知晓全部秘密的父亲身上，汲取一丝支撑。
就在这时，华舒如同乳燕投林般扑到床榻前，她没像赵毓那样克制，而是毫无形象地伏在床边，抓住赵太师另一只冰凉的手，放声痛哭起来：“外祖父！外祖父您醒醒啊！您看看舒儿！舒儿来看您了！”
她的哭声凄切哀婉，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瞬间就打湿了锦被的一角。
“外祖父……您怎么会病得这么重？是谁？是谁把您气成这样的？您告诉舒儿！舒儿去求父皇，让父皇砍了他的头！诛他的九族！给您出气！”她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眼神里充满了纯真的愤怒和赤诚的孝心，这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戳中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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