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马嘉祺并未回府,而是径直迈入了禁军衙署。他必须做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能驱散那几乎将他吞噬的绝望——那名为“遗忘”的深渊。于是,他将自己彻底投入到繁忙的军务与城防布控之中。批阅公文、巡查岗哨、校验军械……每一个动作依旧精准而高效,却冰冷得如同机械般僵硬,仿佛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仅凭本能运作着。下属们敬畏地注视着他,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今日的将军愈发冷峻肃杀,浑身散发出凛冽逼人的寒意,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死寂般的冰冷。唯有当他独自面对那幅巨大的边境布防图时,那层坚冰才似乎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停留在图纸上,与西戎接壤的那片辽阔区域成了目光的焦点,久久不曾移开。在那里,他的太子殿下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为了另一个身份——“刘璟澜”。而如今,身为北狄镇国将军的他,只能用这双手不断加固这道冰冷无情的壁垒:责任与现实。正是这些,将殿下牢牢困于那段由他人编织的虚假过往之中,不得挣脱。这是怎样一种残酷的讽刺?他所守护的疆域,竟化作了囚禁他最重要之人的无形牢笼。
——东宫——
丁程鑫(刘璟澜)并未真正入睡。在那片空茫的记忆之海里,他本能地抓住最熟悉的感觉——严浩翔和刘耀文的存在让他感到安心,但周遭环境的极致奢华与无处不在的规矩和窥视目光,又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束缚和隐隐的不安。他再次睁开眼,看向守在榻边的两人,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坚持。
丁程鑫浩翔,耀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感觉……不像普通的宅院。
那份属于“刘璟澜”的警觉并未因伤病而完全消退。严浩翔心中警铃微作,与刘耀文对视一眼。刘耀文反应更快,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语气尽量自然。
刘耀文嗐,就是一个……嗯,一位极有权势的贵人的别院。你这次伤得实在太重,寻常医馆束手无策,我们只好求到贵人门下。贵人仁厚,允我们在此疗伤。
刘耀文巧妙地将“皇宫”再次模糊为“别院”,将皇帝的介入解释为“贵人仁厚”。
丁程鑫贵人?
丁程鑫(刘璟澜)的眉头微蹙。
严浩翔对,一位……我们西戎也需敬重的贵人。
严浩翔赶紧补充,将话题与西戎扯上关系,强化他的归属感。
严浩翔所以你安心养伤,等你好透了,我们还得好好谢谢这位贵人。
丁程鑫(刘璟澜)看着他们二人,眼中疑虑未完全消散,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对兄弟的信任让他暂时压下了追问的念头。他轻轻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只是那只露在锦被外的、苍白的手,无意识地微微攥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