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流于心

王默和水灵泊都出奇的默契，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那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是习惯了低头，不想自己露怯的模样被暗恋的人看去。

在她心里，水灵泊始终是谪仙于凡尘俗世中难能依存的仙子，入世了也会像小时候童话书里的王子。古画上的高山流水可觅仙人踪迹，她就幻想着自己是那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误入仙人领地，远远地望一眼，便把谪仙之相烙于心间，此后便不再留遗憾。或许王默以前做过这样的痴梦，但是在此时此刻，她心里印刻的仙人模样就在眼前。

别因为爱一个人就为祂塑上金身，王默已经记不清这是从哪里听来、教给她的道理。因为日久天长的相处下去，迟早会露出让崇拜者意外的一面，此言不无道理。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幸能和那样好的人久久地在一起，甚至于能做朋友都是千万好的幸事。如果她的喜欢非要具象地摆上台面，那王默只希望还能像她幻想里的那样，远远地瞥一眼自己神思向往的人。

只求这样的期许也能被允许，也希冀这样的光彩不会有消弭的那一日。

在久违的相对交谈，属于王默的那张白纸答卷却什么也没有写上。她干巴巴地回答着自己的近况，就好像她过得还不错一样。事实上王默确实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但是在水灵泊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细水长流的人生像被阻截在了那些理所当然地爱惜自己的时候，王默的心里很慌张、无措、惊惶，她甚至于有些读不懂自己的心思了。

王默害怕因为爱上一个人所带来的不安，害怕自己今后要考虑的人和事物的生活里被安排进一个此前从未介入过的生命，与其说她只能安于做暗恋的角色，忤宁于说她自己是怕承担爱的责任。

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陈思思，王默在和好友相处时也会忍不住想：思思她真的乐意认识我吗？如果换作是别人作出像我当初做出的事情的话，还会是一样的结果吗？在长年累月的友情堆积之中，难道思思她就没有对我感到过疲惫吗？或许她是因为碍于友谊才漠然不作声，为了不让我难堪、不伤害到我与她之间的情谊才选择容忍呢？也许从一开始，大家都不需要我，只是需要一个适时会微笑，迟钝而又很好拿捏的人偶呢？为什么我从我的人生中走过，能感觉到那么多的狂热，而那些狂热却以‘空虚’为名？

风吹得很安静，好像能安抚她心跳的声音。王默不敢相信会抹杀掉她天真那部分的东西是来自于他人的爱，但是她又时常觉得，倘若没有爱，那这个举着旗帜、声势浩大的世界就是一场正在沸腾的灾难。感情是粗糙的爱，王默能从那些细微的粒子里扑捉到爱的成分，于是她会止不住自己下意识得想要靠近那些爱她的人。倘若那些美好的瞬间在她靠近的那一刻被冻成坚冰，她又要那什么来阻截？

王默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那些垂怜的爱生生劈开一样痛，她恐惧那些打着‘怜悯’旗号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