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流于心口

考场把窗帘大幅度地向两边展开，阳光也没有厚此薄彼，以同样的光芒分布在室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王默感觉眼睛有点发酸，使劲闭了几次眼后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答卷。时间很漫长，只有落地式空调机的机叶托着制冷过的风送到考室上空发出的沙沙声。

室内的寒凉与外边阳光底下的热力对比的明显，王默坐得离敞开的窗边近，静下来凝神贯注，偶尔会听到几声清脆的禽鸟鸣音。余光里的树梢戴了层层的绿叶，色泽不匀也因为季节的缘故，叶片都有着或是泛黄或是泛红的特性。她屏息凝神依照着自己往日觉察出的最适合自己的答题顺序来答题，很快就把答题卡填到了一定的进度。

因为神思上还颇有些犯困的意图，王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目光定了定以作专心。但是脑海里的空间却不如方才的宽敞了，关于她未做完的梦、未说完的话一下子都涌进了脑海，逼得王默握紧了笔，加快了呼吸。

她明明在阅卷，眼下被拓印好的试题、油墨字却在一瞬之间都变了模样，就好像是她自己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再勇敢一些，把告白的话说出来呢？’

那些错综复杂经由现实所想所愿影射的梦境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了，在那个未能延续下去的梦境里，她可以挽着水灵泊的手，从心的、欢欣地叫自己的恋人‘水哥哥’。在那个王默不可能到底的梦境世界里，她早已向水灵泊表明了心意，他也认真地对待这份告白，对王默说：「从前对我来说你都是我珍贵的朋友，往后我们就以恋人的身份更长久的在一起吧。」她的恋慕之情被一个很好的人收下了，妥帖地封藏在了心里。

那些虚假的幻象远比现实的更可贵，也更值得珍藏。梦境中的水灵泊与她一起去画廊看画展、去电影院看银幕电影，分享彼此的喜好。他们就像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一般，在一个游艺厅里分别玩着自己喜欢的电动，互不相扰，却也因为对方在自己的身边而感到安心。在王默的脑海中，她和水灵泊在一起的画面跳跃得太快，犹如握在手中的流沙，经不住挽留就已从指缝丢失。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少女心事的遐想而已。在现实里，那些以爱为名的字符凑成的语言总是不被人发觉的，尘封的往事只有在回忆里才能留下踪迹。只是来自朋友的挂念而已，除‘朋友’二字之外，再无其他可牵扯着、瓜葛着对方的感情。与其被残酷地断却念想，不如隐忍那份微茫的喜欢，以朋友身份自居好了。至少这样，她还能继续徘徊在水灵泊的周边，听他对她不设防的袒露情绪。

所以说，何必将那些话说出口呢。

墙上挂着的圆盘时针终于到了时间，再度复现早晨时一群人簇拥着挤下楼梯的情景时，有一个在前边跑太快的同级生摔了一跤，不小心阻了后来人的路。于是有人愤懑地咒骂了一句转而离去。王默眼见了全程，心中顿然生出一种荒芜的感受。

就好像那些泛黄的叶隙里都爬满了预备过冬的虫卵，密密麻麻挤得她喉头直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