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依然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为了成为南笙的侍女,而与其他小姐妹争得头破血流。她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甩自己两耳光,然后把机会让给别人,这样她此时就不会尴尬地陪着南笙面对顾少爷的绘画教学。
“这是月宫娘娘?”顾时夜仔细审评了半晌画作,下了个不确定的结论。
“您说是就是。“南笙显然不愿意配合顾少爷的教学,她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将桌上威武的月宫娘娘的画作扫了一遍又一遍。这位娘娘左手握巨斧,右手挑人头,一点也没有诗人笔下的雍容华贵,倒像是市井话本里的女将军。
顾时夜没有将南笙的挑衅放在眼里,反而好脾气地讲起了将军人物像的画法。他提起笔来,边修改月宫将军的不合理之处,边为南笙讲述应该如何落笔。不得不说,顾时夜不愧是京城顾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寥寥几笔,纸上的女子就喷薄出逼人的将帅之风。
眼瞅着南笙马上要继续找茬,周萍适时插了句话,”小姐,您不是思念双亲吗?每每想起来就会落泪。正巧顾少爷是从京城来的,您何不向他打听打听呢?“简直是鬼话连篇,南笙自小长在洪州,就算是思念京城也是幼时的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喜欢和人反着来的顽劣少女。不过没关系,周萍的目的达到了,无论什么办法,南笙只要每天和顾时夜在这个临水小谢里待够一上午,她也就完成了老爷交代的任务。
南笙果然成功听懂了她的暗示,皱了皱眉,压下满心的不耐,继续听讲。
早年京城送来避祸的孩子都被接了回去,剩她一个孤零零地呆在老宅。要说她父母彻底把南笙忘记了,有点冤枉,毕竟二人每逢南笙生辰还送来礼物。要说很记挂这个孩子,南笙第一个不会同意,毕竟她在洪州当了十几年不尴不尬的客人。老宅的主母是她远了不知道多少层的亲戚,对教育南笙一事,很是拈轻怕重,干脆请了个有名的先生,把南笙甩给那老头教导点事理。谁知那老头会有名到顾大人也知晓,这次来洪州指名要拜访他,听闻南笙是他的徒弟后,不仅不介意南笙一介女流读圣贤书,还把儿子送来南府交流见解。主母为不是自己女儿后悔得辗转难眠,南家的老爷反而高兴极了,每次二人交流结束后,借机和顾时夜套套近乎。
南笙被南老爷委以重任时就知道这老狐狸想干嘛,可不代表她也愿意被捆在府里当跳板。唉,可顾少爷何其无辜,既要应对她不时阳奉阴违,又要应付一会的老滑头。思及此,南笙反思了自己今日的行为,单方面示软道:“方才是我不对,顾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可我实在是才疏学浅,担不起和您交流一说。”
顾时夜停笔,南笙的抗拒之意如此明显,他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不懂。但是眼缘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打马而归的少女不由分说,闯入他心间。眼下这般珍贵的相处时间,他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顾时夜装起了古板之人,他万年不变的五官动了动,故意为难道:“可是家父说……”
他使出苦肉计,不出意外,南笙误以为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来这南府社交。
南笙叹了口气,拿过画纸又胡乱作画,看走势,这大概是个拈花的男人。“没想到我与顾兄境地竟是一样。”
“我在母亲那边排第四。”顾时夜又抛出了一个钩。
南笙丝毫不觉,欣然上钩,“那我喊你四哥好了。”
“嗯。”
顾时夜嘴角微扬,他为那句“四哥”开怀,南笙为两人的战地友谊怡然。目睹了一切的周萍全然把自己当成瞎子,为能完成任务而按捺翻白眼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