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又硬又冰,靠着柜门蜷缩成一团,现在只希望热水快一点烧好。热水,一个神奇的存在,哪怕心理作用也好,至少真的能缓解不适。
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感觉的,每晚都感到不同程度的疼痛,头、咽喉、心脏、腹部、四肢肌肉……这半个月来水无月明一天疼一个地方一周不带重样。
头顶的声音提示她水开了,她整个人都快疼麻了,颤颤巍巍起身。意料之中,好好的一壶开水就这么撒在地上,水壶落地发出不小的撞击声,手滑打翻开水,水无月明也没能幸免被烫到了,她像那实验室的兔子,忍住不发出声音。
她咬着牙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着手,冬天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格外冰,手上的痛感稍有减轻,腿上的烫伤只能靠紧贴瓷砖降温。
这里的动静不算小,不过也没吵到其人,除了房子隔音的功劳,也要感谢乌丸集团提供的药物,很小的剂量就能让公安精英安静一整晚。
百龄坛不算人,吵到就吵到了。她倚着门框看着流理台前的人。
“戒断反应,是这样吧!”
“什么?”
“折腾了好几个晚上了,你的样子,药物的戒断反应。”
“啊这……算了你是不会懂的。”
“组织给你用过什么药?”
“太多了,记不清。”
“那你只有等待并发症取你性命了,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最先来的会是精神崩溃。”
“哈~那不就意味着你将永远是独一无二的了。”水无月明扶着台面起身,“同时,也将失去一道情报来源。”
“那我也不亏。”
……
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她坐在地上看着腿上的烫伤发呆,深夜、伤口、药物、空荡的房间,这与被组织囚禁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同?出逃前她是麻木的,可在这里生活的半个月几乎每晚都要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次日清晨百龄坛走的很早,早餐只有一杯咖啡,反正她吃不吃都不影响活着。水无月明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餐桌上,这个屋子里没有人能理解她的难处。
“喝点应该会好些。”头顶传来那个声音,明明是手上沾满人血擅长违法乱纪的人,却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
她转着头看着玻璃杯中乳白色的液体又看看诸伏景光。
“牛奶,没有放其他的……你喜欢加糖吗?”
如果可以,请加点毒药送她走吧!
“谢谢。”这应该是第一个没与她说多喝热水的人。一杯温热的牛奶确实缓解了不少生理期带来的不适与焦虑。
烧水壶上多出的撞击痕迹,结合水无月明手上的红痕,不难猜出晚上发生了些什么。早晨在她身上见到一些新伤痕已经是常态了,起初以为是百龄坛下的手,百龄坛为自己简单辩解过:“我还没无聊到这份上。”当事人也表示是自己的原因。
“这次是,烫伤?”
“水壶没拿稳掉地上。”
“自己做不了,可以叫我帮忙的,或者好好和她说说,说烦了她不会不管的。”
“我还没废物到那种程度。”
“让我看一下。”
见对方伸手过来,身体本能向后躲,躲的速度不及对方抓的速度,手上只是有些泛红并无大碍,看就看了,水无月明便没再拒绝。
“还有其他地方吗?”
“要不我脱了衣服,让诸伏先生看个够?”她故意直视对方,还摆出一副笑脸。
此时的百龄坛可是在组织里跑上跑下忙的不可开交。这边要求开个证明那边要求盖个章,她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手上那种一叠打印纸,各种单据证明文件原件复印件……
像这种过程繁琐的事一般当天能办完的很少,组织在这方面销量极高,下午下班之前她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办理了一个新的假身份,国籍户籍学籍等,简直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人,连保健卡都是真实有效的。组织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人,一天的时间伪造一些记录并不是难事,这下就算去调查也不会立刻露出马脚。
百龄坛的车送去修了,她是坐计程车到附近然后下车走回家的。
“我回来了。”
客厅里只有正在保养手枪的诸伏景光,见人开门进来却没听到她停车入库的声音便发问:“怎么没把车开回来?”
“昨晚被Bourbon的车蹭掉一块漆,送去补漆了。”是时候找个时间去划波本的车了。车子情况特殊,就算是补漆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开三百多万国产车的人是不会理解剐蹭意味着什么的。”
波本的车相对而言虽不算贵,但性价比绝对够高,磕了碰了不心疼,国内就能修,修不好大不了买辆新的,反正组织会报销的。
“说起来从没见你开车通勤,你……”百龄坛战术性停顿,待对方抬头与自己对视又接着说,“你不会没有车吧!”
“没有,不可以吗?”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了。
“二十六岁了,连辆车都没有,你们公安待遇这么差吗?”这话字字诛心。
“怎么,组织愿意出钱送我一辆了?没有车很奇怪吗,租车就不能活了吗,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诸伏景光笑的已经有些僵硬了,感觉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冒犯到了。
“人民税金省吃俭用的公安啊……”百龄坛双手还胸,微微扬起下颚看着眼前的人民公仆,“这是可悲啊~”
她不去理会诸伏景光愈发难看的表情,转头上楼去敲水无月明的房门。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打翻反正礼貌性敲了,推门进就完事。房间一片漆黑,窗帘紧闭只有与地面之间一指节距离的空隙会有微弱的光。
水无月明本来蜷缩在床上,人来得太突然她被吓了一跳,希望并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她起身打开床头灯,二人至少能看见对方了。
“有什么事吗?”
“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同时她又将那个放着新身份的牛皮纸袋丢到床上,“这个,先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