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哈哈大笑：“你就只知道如此奉承朕罢了。”
文常在笑意盈盈：“嫔妾都是真心话。”
二人一人一句说得投机，如懿和意欢插不进话去，如懿面色微沉，意欢却打量着文常在的侧脸，又低头瞧着桌上那本词集。
如懿咬着嘴唇，忍了又忍，听着二人从《小重山》谈到《齐天乐》，谈着谈着，总算是想起了这里还有她在。
皇帝笑问：“如懿啊，你最喜欢白石的那一阙词？”
如懿心里有火，说话便不大客气，不肯好好回答。
“臣妾不喜欢姜夔的词，此人不过是江湖落拓的一介布衣，故作格调引人注目罢了，字句上锤炼得再好，细究其意，也不过是对合肥一双姐妹的痴恋罢了，根本上不得台面。虽说而今词坛尊奉周姜，臣妾却以为，要论词之妙者，还是辛稼轩这等将家国情怀放在心上的为最上品。”
文常在听她说得凶而且快，有点儿怔怔的，仿佛被吓到了。
皇帝也有些尴尬，放下了手里的书，道：“朕记得，你以前分明说过姜夔《暗香》《疏影》写梅花极好，怎么如今不喜欢了？”
如懿撇开眼，不与皇帝对视：“时过境迁，喜欢的不喜欢的，大约也都会不知不觉对调吧。”
她语气生硬，毫不缓和，皇帝尴尬更甚，看向意欢，指望她说两句缓一缓，意欢却也正出神，并不曾注意到他的目光。
还是文常在机灵些，立刻打起圆场来：“皇上，您不是来问家宴的么，和嫔妾东拉西扯这么久，却把正事忘了，也难怪娴贵妃娘娘心里不大痛快。”
皇帝本要就坡下驴，如懿却先他冷笑，冲文常在道：“本宫哪里不大痛快了，文常在这话说得有些可笑。皇上要说什么问什么，皇上自有皇上的主意，文常在又何必插话。”
她心里实在恼恨，从前有个魏嬿婉，一朝上位，便冲她作威作福起来，而今又来了个文常在，两个人联合霸住了皇帝，好容易皇帝来一趟翊坤宫，这文常在还要跟过来耀武扬威。
她如何能不生气。
可是话说出来，她也暗暗有些后悔。
这些话当着皇上说出来，无疑是让皇帝难堪的。
说都说了，赔礼也换不来皇帝不难堪，如懿自知覆水难收，也就接着冷言冷语：“皇上，您今日来翊坤宫，无非是为了宫宴的事。这等事嫔妾不是没经手过，何况还有纯贵妃和愉妃相助，必不会出什么错漏，皇上其实本也不必特意来问这么一遭的。”
皇帝叹一口气：“朕知道你做事老脸，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他也自觉无趣，站起身来，冲文常在丢了个脸色，离开了翊坤宫。
意欢行罢礼，目送他离去，看了如懿一眼，也默默告辞了。
储秀宫内，舒嫔伏在桌案上，用娟秀的字迹抄录着皇帝的诗，身旁为她磨墨的是拂容。
灯火有些暗了，拂容打开灯罩，剔亮了火，见舒嫔不住眨眼，便劝她说：“娘娘，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这些诗，早抄晚抄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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