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腹诽，却不敢在嘴上说，只能点头答应着，心里想，这炩贵人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在皇上跟前留下了这样的好印象，看来手段比文常在还要厉害，这却要找机会提醒提醒娴贵妃，让她好生提防。
嬿婉走养心殿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李玉微带敌意的打量。
她转头看过去，李玉却恭恭敬敬低下了头。
嬿婉微笑，她知道这个人，她知道如懿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敢怒不敢言时有敢怒不敢言的理由，出口伤人时有出口伤人的理由。他们总有理由，他们总是做什么都正当。
在他们的嘴上心里，她是个坏得流油的家伙——她也的确是，但正因为是，所以她从不在乎这群人的看法。
她被抬进寝殿，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见皇帝躺在身边，眉头微皱，便伸手去按他的太阳穴。
她一动作皇帝就察觉了，可是没有阻拦，任由她给自己按。
炩贵人总是这样，见他烦心的时候，就会不动声色地为他解忧抒怀，而不像文常在那样，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而发愁，然后出一两个不怎么样的主意，指望能得到他夸奖。
有时候，他很喜欢文常在的机灵，很喜欢她叽叽喳喳，但是今天、现在，他不想耳边有人叽叽喳喳，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然而，他也不想找婉贵人那样真正安静到一句话不说，什么事也不敢做的人。
想来想去，只有嬿婉。
就像她进献的狮子头，不特立独行，却最合他的口味。
翊坤宫里，惢心贴着如懿的耳朵说了嬿婉侍寝的是，如懿略微诧异：“炩贵人？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她来？”
惢心眉头紧皱：“只怕是皇上又为嘉嫔的事和娘娘闹别扭呢。”
如懿听到这话，手上的暖炉不觉往桌上一撂：“皇上同我闹别扭？我什么话都没说，皇上怎么会同我闹起别扭来。要闹，也是同皇后娘娘闹才对。”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她禁不住心里一酸。
嘉嫔的事，从头到尾，哪里有她置喙的余地。明明她才是嘉嫔作恶的最大受害者，冷宫的三年，数不清的明刀暗箭，她命大，出来了，揪出来罪魁祸首，这罪魁祸首却不用如她一般进冷宫，连禁足三个月的惩罚都不肯受，要兜兜转转，拖皇后来说情。
可是，皇上也是没办法。
嘉嫔背后毕竟有玉氏，嘉嫔毕竟拉出了贞淑来挡枪，明面上清清白白，罚又能怎么罚呢？
她忽然又想起海兰的话来。
贞淑一定是给嘉嫔当了替罪羊，那么素练难道不是皇后的替罪羊？
皇后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知道？
她不自觉摸着手上的金镯，心里掀起无数疑云。
惢心看着，对如懿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叹息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还是先歇着吧。”
如懿点头，卸妆梳洗，却哪里睡得着，辗转一夜，越想越觉得心中一股郁气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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