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起,美人起舞,我靠在软枕上欣赏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多完美——既能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惬意, 又不必承担任何风险。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听见下人们在议论乔蛮和魏邵的关系如何如何的好,我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揽过另一个美人,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桂花香的发间。
谁稀罕?
我嗤笑一声,却不知是在嘲笑谁。怀中的温度再暖,也驱不散心头突然涌上的那丝莫名寒意。
夜半惊醒时,寒意已浸透骨髓。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顺着脊背滑落。窗外残月如钩,将斑驳的树影投在纱帐上,像极了梦中那片荒芜沙地上张牙舞爪的枯木。
身旁的美人睡得正熟,纤纤玉臂还搭在我腰间。我轻轻挪开她的手臂,丝绸寝衣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上一次梦见那片死寂的荒漠,还是父母刚离世那会儿。小小的我在梦中哭喊着奔跑,直到被祖母温暖的怀抱唤醒。她身上沉水香的气息,成了我唯一的安全感。
铜盆里的水已经凉透,我掬起一捧拍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人清醒。镜中的男子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哪还有半分平日风流倜傥的模样?
"公子,要传早膳吗?"
门外小厮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摇摇头,再过两日便是祖母的生辰,我得挑件像样的礼物给她老人家才好,于是随手抓起一件狐裘披上:"备马,去玲珑阁。"
晨雾中的京城尚未完全苏醒,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脆。寒风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比梦中那片死寂温暖得多。
玲珑阁的掌柜见我来得这样早,忙不迭地迎出来。我摩挲着祖母赐的那对璞玉,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珠宝间游移。
"用这个打一套头面,"我将璞玉放在柜台上,"要最时兴的松鹤延年纹样。"
掌柜诚惶诚恐地捧起玉石,对着晨光仔细端详:"魏公子孝心可嘉,老夫人必定欢喜。"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应答。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一支金丝嵌红宝的步摇——那款式,竟与昨日乔蛮发间那支有七八分相似。
一瞬间,我眉心微动,突然想起今晨那个荒诞的梦, 在无尽的荒漠里奔跑时,我究竟在寻找什么?是在找那梦的最后一刻望尘莫及的红色女子的背影吗?
我摇摇头,就在我即将踏出店门的刹那——
门口一抹熟悉的嫣红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乔蛮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绣金线的斗篷,兜帽边缘一圈雪狐毛衬得她肤若凝脂。
我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目光像被磁石吸引般黏在她身上。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尖,到抿成一条线的樱唇;从发间那支随动作轻颤的金步摇,到斗篷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每一处细节都让我看得入迷。
——是乔蛮
乔蛮忽然若有所觉地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整个人触电似的后退两步。
"弟妹。"我勾起惯常的风流笑容,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