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十三

雨后的斜阳在他身后投下一道朦胧的光晕，半真半假的看着我。

孙桥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显得楚楚动人，她看看曾舜晞又看看我，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随你。"我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反正到时候别哭着求我帮你补习。"

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我听见曾舜晞在身后轻笑，然后是孙桥小声的抽噎。

秋雨带着刺骨的凉意，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却烧得我指尖发烫。

毕竟三百年的轮回能让冷心冷情的神明学会温柔，却都改不了这该死的固执——何况还是只有一世记忆的曾舜晞。

一个月后，放学的铃声刚响过不久，校园里的人潮已经散去大半。

我慢悠悠地收拾书包，透过教室窗户，正好看见曾舜晞单手插兜站在校门口那棵梧桐树下。

他今天没好好穿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正午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吊儿郎当。

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勾肩搭背地凑过去，曾舜晞立刻熟稔地跟他们碰了碰拳头。

不知说了什么，几个人哄笑起来，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孙桥小跑着追上去，纤细的手指揪住曾舜晞的袖口，校服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别去了..."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上次班主任都说..."

曾舜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身就要走。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了孙桥的刘海，露出她通红的眼眶。我合上笔盖，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教室里格外清脆。

等我慢条斯理地踱到校门口时，孙桥已经哭得鼻尖都红了。

她看见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小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少女的手心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现在这个年纪的曾舜晞，"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盯着不远处那群人，"太中二，太难劝了。"

孙桥茫然地抬头看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没解释，直接拉着她跟了上去。

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曾舜晞似有所感的突然回头，看见是我和孙桥时，立马站直了身子，甚至与身旁的男生分开了些距离。

"你们先回去，"他皱眉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仙界训斥小仙童的白九思，接着对我们俩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摇摇头，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正好我们没事，你带着我们俩一起玩，不好吗？"

曾舜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游移："你作业还没写呢，你下午还有数学补习课..."

"作业我一会到了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写。"

我笑了笑，"至于数学补习课，我拿了全市一等奖以后，我妈就给我退了。"

秋风卷着落叶从我们之间穿过，曾舜晞的嘴角抽了抽，那颗虎牙时隐时现。

"还有问题吗？"我歪头问道，顺手帮孙桥擦掉脸颊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