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田栩宁

浴室外突然传来手机铃声。梓渝踉跄着站起来，湿拖鞋在地砖上打出响亮的水声。

来电显示是刘轩丞，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把手机反扣在洗手台上。

热水器又漏下一串水珠，这次砸在洗手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梓渝抹了把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数水滴的次数，就像当年沈悦数霉斑那样。

他站起来擦了擦脸，才发现镜中的自己在无声地流泪。这很奇怪，明明心脏并没有特别痛的感觉，就像被注射了麻醉剂的患者，看着手术刀划开皮肤却不觉疼痛。

窗外传来汽车防盗锁的"滴滴"声，隔壁情侣在为谁洗碗争吵，所有这些声音都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梓渝套上旧T恤时闻到淡淡的烟味，这是沈悦最讨厌的味道。他望向窗外，城市夜景像被洒了亮片的黑丝绒，而沈悦此刻或许正躺在别人的怀里，仔细规划着即将到来的婚礼。

这个想象本该让他心碎，或许是已经伤心习惯的缘故，胸腔里只有钝钝的麻木。

他关上灯，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床。潮湿的头发在枕巾上洇开一片水渍，凉得像那年停尸房的水泥地，而再没有人会握着他的手说"你还有我"了。

但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洗手台上的那枚昂贵的袖扣，这钻石太珍贵，万一对于醉汉十分重要怎么办，他得送回去，不然产生误会，他还得惹一身的麻烦。

灯光透过床帘，在留观室的地砖上投下细密的网格阴影。梓渝通过警察找到了醉汉所在的医院，他站在门口，他摊开手掌，掌心被那枚袖扣硌出红痕，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的样子让他想起沈悦分手时退还的订婚戒指——同样冰冷的光芒，只是这枚袖扣内侧刻着陌生人的故事。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00:18。留观室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醉酒后呕吐物混合的酸涩气味，三张病床只有最里面那张拉着淡蓝色隔帘。梓渝轻手轻脚地走近，听见帘子后传来不规律的鼾声。

撩开隔帘的瞬间，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此刻仰面躺着，左额角贴着纱布，睫毛在眼窝投下扇形阴影。比路灯下更清晰的是他优越的骨相，即便满脸醉酒的浮肿也掩不住挺拔的鼻梁线条。

梓渝拖来一把塑料椅，椅子腿刮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却没醒。近距离看，他发现这人左手无名指的戒痕比想象中更深，像道陈年伤疤。

另一枚袖扣上的钻石在对方皱巴巴的衬衫袖扣处折射出无数的光斑，看得出这人是真有钱。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门口突然传来对话声。梓榆下意识攥紧袖扣，金属边缘陷入掌心的疼痛让他想起父亲葬礼上握得太紧的遗嘱文件。两位穿制服的警察跟着主治医生走来，白大褂口袋里别着的钢笔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您是病人家属？"

年轻警察的视线像X光般扫过梓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