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年迈的方多病轻轻抚摸着伏在他脚边、同样苍老的“狐狸精”的毛发，浑浊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五十年的时光，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立于莲花楼畔，对他微微一笑的青衫男子。
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答案。
而最终，他让自己，活成了那个答案的延续。
晨曦微露，鸟鸣啾啾，透过雕花木窗棂洒入室内，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风轻柔地穿过庭院，拂动纱帘，带来一丝恰到好处的凉爽。
方多病已醒，却并未立刻起身。他望着帐顶繁复的纹样，眼神有些空茫。又是一夜无梦，或是曾有梦，醒来却了无痕迹。这么多年，他身居高位，受弟子敬仰，江湖人称一声“宗主”，看似圆满，内心深处却总有一块无法填补的空洞。
他未曾娶妻，并非没有合适的对象，天机堂的势力、他自身的地位与修为，愿与方家结亲的江湖世家、名门闺秀从未少过。只是……总觉得不对。那些人，或温婉，或飒爽，或家世显赫，或武功不俗，可她们都不是那个人。谁都无法触及他心底最深处那片被月光和海浪浸透的回忆。
每每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那青衫落拓的身影便会清晰地浮现眼前。是那人握着木枝，不耐又细致地纠正他剑招的模样；是月下对酌，那人带着几分了然几分调侃，听他絮絮叨叨说着少年烦恼的慵懒神态；是海边分别时，那决绝而去，再无回首的空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宗主。”心腹弟子在门外恭敬禀报。
“何事？”
“门外有一道士求见，声称……声称能找到宗主一直想找的人。”
方多病闻言，下意识地蹙起眉头。道士？这几十年来，打着各种旗号上门提供消息的江湖术士、骗子，他见得太多太多了。每一次希望燃起，最终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望和徒劳。他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落空中磨出了一层厚茧。
可是……
万一是真的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错过。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一种刻入骨髓的执念。
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喜怒：“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弟子引着一人步入庭院。
来者确实是个道士，却与寻常想象中仙风道骨的模样相去甚远。一身道袍洗得发白，边角处甚至有些破损不堪，沾着些许泥尘。他手中拄着一根光滑的旧拐杖，行走间却并非步履蹒跚，反而大摇大摆，姿态颇为闲适，甚至带着几分莫名的倨傲。他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上并无多少落魄自卑之色，一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直直看向方多病，毫无避讳。
他不等方多病开口询问，便径直走到厅中，拐杖在地面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方宗主，”道士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直接切入核心，“贫道有一法，或可助您与那位牵挂了半生的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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