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眸光一凝，周身气息微微沉下，并未立刻显露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道士咧嘴一笑，露出几分近乎狂妄的自信：“只是此法非同寻常，逆天而行，需付出代价。贫道需要宗主您，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方多病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不置可否的审视，“什么条件，道长但说无妨。”
他心下已然认定，这不过又是个手段更奇特些的骗子罢了。左右不过是要钱，或是觊觎天机堂的某些资源，这种身外之物，他方多病确实多的是，若能换得一丝真消息，他并不吝啬。
然而，那破落道士却咧开嘴，露出一口与外表不甚相符的整齐白牙，笑得意味深长，慢悠悠地吐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贫道不要金银，不要权势。我要的，是方宗主您……剩余的寿命。”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窗外鸟雀的啁啾声变得异常清晰。
方多病抚着茶杯边缘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道士身上，先前那点漫不经心彻底消失，眉峰不易察觉地蹙起，声音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这道士疯了。
道士面对他陡然变得锐利的目光，竟无半分惧色，依旧那副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怪诞模样。他不慌不忙地从那宽大破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物件。
那是一个古朴的方盒，非木非石，材质难辨，表面刻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扭曲繁复的暗纹，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沉黯而幽邃的光泽，莫名给人一种不祥之感。
道士将方盒托在掌心，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方宗主莫急，且听贫道说完。”道士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此物非同凡响，乃是一件异宝。它能开启一道门，助您的灵魂去往另一个平行时空。您执着寻找的那位故人，或许就在彼方。”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方多病的反应，继续道：“但此法逆天，您的灵魂既去，留在此间世界的这具躯壳，自然便成了一具无用的空壳，与死了无异。既然如此，您这剩余的阳寿，留之也是浪费，不如就赠予贫道，岂不两全其美？”
方多病听着这番匪夷所思的言论，心中的荒谬感越来越盛。
平行时空？灵魂穿越？抽取寿命？
这简直比茶馆里说书先生编的故事还要离谱。他方多病是年纪大了，但对这世间仍有眷恋。天机堂的基业需要他维系，门下弟子需要他教导，春日的繁花，秋日的明月，甚至一壶好茶，一盘未下完的棋……世间乐趣犹在，他岂会因一个虚无缥缈、近乎邪说的可能，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若世间真有如此诡谲之法，岂非早已乱套？这分明是江湖术士蛊惑人心、谋财害命的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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