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至于现在嘛……情况或许又有不同了。罢了,多说无益。萧掌门,李某……告辞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竟直接从微开的窗户缝隙中滑了出去,瞬间便融入了无边的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只剩下萧秋水僵立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心中被李沉舟留下的这一连串真假莫辨的秘密搅得天翻地覆。月光清冷,映照着他震惊、困惑、以及深深疑虑的脸庞。方多病收起剑,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夜,还很长,而真相,似乎隐藏在一片更深的迷雾之后。
李沉舟如同鬼魅般来去,留下满室疑云与沉重。萧秋水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消化着那惊心动魄的对话,随即,他目光一凝,转身便朝着对面囚禁柳随风的厢房走去。
厢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黯淡。柳随风并未如寻常囚徒般萎靡在地,而是背脊挺得笔直,端坐在那张特制的、带有锁链的椅子上。他双手双脚皆被粗重的精钢锁链扣住,活动范围极其有限,但那姿态,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原本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秋水反手关上门,踱步到他面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柳随风那故作镇定却难掩紧绷的侧脸,不由得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了然:“柳兄耳朵倒是灵光,隔着这么远,也知道李沉舟来过了?”
柳随风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萧秋水。他沉默了这许多时日,此刻终于舍得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直接:“帮主……他跟你说什么了?”
萧秋水没有绕圈子,也没有任何掩饰,直截了当地将那个最核心、也最残酷的消息抛了出来,目光紧紧锁住柳随风的反应:“他说,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希望我接手权力帮。”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柳随风头顶!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原本挺直的背脊似乎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微微佝偻了下去。那双总是充满算计、冷厉或仇恨的眼睛,此刻骤然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巨大的、难以承受的痛苦与绝望。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埋入阴影之中,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没有质疑,没有愤怒,只有这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悲恸。
萧秋水看着他这副情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柳随风的反应做不得假,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哀恸与绝望。李沉舟……说的竟然是真的。那个武功盖世、雄踞一方、仿佛永远不可能倒下的权力帮帮主,真的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