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萧开雁

一时间，萧秋水心中五味杂陈。他本该高兴，最大的对手即将自行消亡。可看着柳随风那痛彻心扉的模样，再联想到李沉舟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以及他提出的那个匪夷所思的交易，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竟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他沉默地看着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柳随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命运的力量：

“柳随风，”他唤了他的全名，“你想救他吗？”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簇微光。柳随风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死寂的绝望被一股强烈的、近乎卑微的希冀所取代，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后的嘶哑：“想！只要能救帮主，我做什么都愿意！”

萧秋水垂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灵魂，看清其中最真实的想法。他继续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哪怕……要你从此背离权力帮，斩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只能追随于我，奉我为主，你也愿意？”

这是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意味着彻底的背叛与臣服。

柳随风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与挣扎，只有一片澄澈的、近乎虔诚的决绝。他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愿意。只要能救帮主，哪怕……哪怕是要我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绝不反悔！”

萧秋水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真诚与决绝，心中最后一点考量也落定了。他了然地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行，我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柳随风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厢房，轻轻带上了房门。留下柳随风一人在昏暗的灯火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重新燃起了混杂着希望与痛苦的复杂火焰。

李沉舟留下的秘密如同毒刺，扎在萧秋水心头，让他无法安宁。尤其是关于二哥萧开雁的部分——内奸？皇帝同盟？与李沉舟一伙？这些指控太过骇人，他必须亲自验证。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动用了自己作为宗主所能调动的、最为隐秘的力量，开始对这位平日里并不起眼的二哥，进行了一场不动声色的深入调查。

萧开雁在萧家的存在感确实不高。上有能力出众、被寄予厚望的大哥萧易人，下有天赋异禀、最终继承宗门的自己，萧开雁夹在中间，性情似乎也较为沉闷，不擅言辞，武功虽也不弱，但比起萧易人的沉稳干练和萧秋水的锋芒渐露，便显得平庸了许多，常常被人忽略。

然而，越是深入调查，萧秋水越是感到心惊。

他发现，萧开雁在萧家的生活轨迹极为规律，却也极为……疏离。他确实拥有自己的院落，但根据心腹回报，萧开雁真正留宿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更像是将萧家当作了一个临时的驿站，一个用于吃饭和偶尔露面的场所。大部分时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竟无人知晓，或者说，无人刻意去关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