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武魂殿的白玉台阶上流淌成河,凉得像极北的冰蚕丝。
菊斗罗的奇茸通天菊武魂散发着淡紫色荧光,为昏迷的千寻疾挡去夜露,他喘着粗气对身旁的鬼斗罗道:“老鬼,撑住!教皇陛下和夫人不能出事!”
鬼斗罗用黑袍裹紧暮以霜,黑袍下摆拖过地面,留下一串断续的血痕,他咬着牙闷声道:“闭嘴,赶路!” 两人脚步踉跄,却不敢有半分停歇。
感知到教皇气息微弱的千道流,早已在殿门内悬起十二盏魂骨灯笼。
幽蓝的光芒在廊柱间摇曳,他捻着安神香的手指微微发颤,低声自语:“但愿…… 还来得及。” 这是供奉殿百年未有的焦灼,连檐角的铜铃都敛了声息。
密室的石门在千寻疾身后缓缓合拢,“咔嗒” 一声闷响隔绝了外界。
他背靠着万年寒玉壁,六翼天使武魂不受控制地展开,半数金羽已化作暗灰。
他倒出一堆绿光丹药,却在入口时呛出腥甜,捂着胸口低骂:“唐昊…… 这暗伤…… 竟如此难缠。”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从魂导器中倒出一堆闪烁着绿光的丹药,那是用极北冰蚕的蚕丝与落日森林的朱果炼制的疗伤圣药,可当丹药触及舌尖时,喉头却涌上一股腥甜,几个月前唐昊那记大须弥锤,不仅震碎了他三根肋骨,更震伤了天使武魂的本源。
数月后,教皇寝殿内,血腥味混着安神香从门缝渗出。
暮以霜躺在床上,指缝间的血染红了绣着天使的床单。
千道流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手中的安神香燃到了尽头,灰烬落在他长袍上融为一体。
“哇 ——” 婴儿的啼哭突然划破死寂。
医师将皱巴巴的女婴裹进襁褓,轻声道:“大供奉,是个女婴…… 只是夫人她……” 话未说完便红了眼眶。
千道流转身时,正看见医师将一个皱巴巴的女婴裹进襁褓,那孩子哭声微弱如猫,触及千道流指尖时却突然止住,蓝汪汪的眼睛盯着他鬓边魂骨,仿佛天生不惧神圣威压。
千道流指尖微颤,低声道:“孩子,别怕。”
千寻疾冲进来时,正撞见暮以霜的手指最后一次蜷缩。
她瞳孔涣散,见他到来却骤然凝聚微光:“阿疾…… 告诉孩子…… 妈妈在月亮上看着她。”
千寻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暮以霜的手背上,与她的血融为一体。
“我带你去密室,那里有万年雪莲!” 千寻疾想抱起她,却发现她轻得像片羽毛。
暮以霜的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窗外的残月,嘴角突然绽开一抹极淡的笑:“你看…… 月亮圆了……”
话音未落,那只曾拉过他战袍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指尖最后划过的地方,正是婴儿襁褓的边缘。
“以霜 ——!” 千寻疾的哭喊被千道流默默关在门内。
他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女婴,小家伙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手指,那力道竟带着暮羽宗特有的韧性。
“又一个苦命的孩子。” 他轻叹一声,将女婴抱进供奉殿。
那里,光翎斗罗正用冰蚕丝给千仞雪缝新衣裳,银线在指尖绕出细碎的光。
听见动静探出头,看见那小小的襁褓,手里的针突然顿住,冰蚕丝 “啪” 地断了,他默默地把断了的丝线重新接好。
“大哥,这是……”
“寻疾的女儿,千仞月。” 千道流将女婴递过去,“以后,便养在供奉殿吧。”
光翎接过孩子,指尖被她攥住,突然笑道:“这小家伙,倒不怕生。”
三日后,暮以霜的葬礼在天使圣山举行。
千寻疾穿着一身素白的教皇袍,胸前别着一朵用冰蚕丝做的白菊,那是暮以霜生前最爱的花,花瓣上还凝着他用魂力冻住的露珠,像未干的泪。
当棺椁沉入魂兽陵园时,他突然转身对千道流说:“三个月后,我要再去星斗大森林。”
千道流看着他眼底未散的血丝,那里面燃烧着比六翼天使圣光更烈的火焰:“你的伤……”
“死不了。” 千寻疾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抬手时,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出现在掌心,剑身上倒映着陵园里的白羽,“下次见面,我会让唐昊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供奉殿的暖阁里,千仞雪正踮着脚看千道流怀里的千仞月。
光翎斗罗用冰雕了个小小的月亮,挂在婴儿床的栏杆上,冰月亮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引得两个孩子都咯咯直笑。
“她比小雪小时候乖多了。” 光翎戳了戳千仞月的脸颊,被小家伙一把抓住手指,那力道让他突然想起暮以霜拉弓时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刻在骨血里。
千道流望着这幕,金眸里藏着沉郁:“她们的命运,终究要和武魂殿绑在一起了。”。
而密室之中,千寻疾正用天使魂力灼烧体内的暗伤。
每一次淬炼,骨骼碎裂的剧痛都让他想起暮以霜临终的眼神,那眼神像钩子,日夜撕扯着他的灵魂。
他对着铜镜里那张布满血丝的脸,缓缓握紧了重铸的天使圣剑,镜中倒映的,不仅是一个复仇者的身影,更是一个即将被仇恨吞噬的灵魂。
月光透过密室的窗棂,在地上投下长剑的影子,那影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像一条蛰伏的蛇,正等待着吞噬猎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