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把供奉殿的白玉台阶染成蜂蜜色，光翎单手托着千仞月走出殿门时，白色供奉袍上的蓝色暗纹正随着步伐流淌，像极北冰原上融化的溪流。
千仞月的金发散落在他臂弯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眼尾挂着点水汽，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他鬓角的金饰。
青鸾早已立在马车旁，青灰色长袍被晨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手里提着个食盒，竹编的盒身上还沾着片晨露未干的柳叶。
“早。” 他掀开马车帘，目光落在千仞月蓬松的双马尾上，发尾还歪歪扭扭地系着蝴蝶结，蝴蝶结的线头拖得老长，随着马车晃动轻轻扫着她的颈窝。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时，发出 “咯噔咯噔” 的轻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调子。
青鸾打开食盒，里面整齐码着几碟桂花糕，蒸腾的热气在盒盖内侧凝成水珠，滴落在糕饼上，泛着油亮的光。
千仞月的眼睛瞬间亮了，从光翎怀里挣出来去够糕点，小皮鞋在软垫上踩出 “哒哒” 声，发间的琉璃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光翎顺势往车壁上一靠，看着她把糕点渣蹭在鼻尖上，忽然伸手捏了把她的脸：“小馋猫，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五爷爷才馋！” 千仞月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去抢光翎手里的葡萄。
紫色的汁液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滴在裙摆上，像落了串紫水晶，她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把葡萄往嘴里塞，小舌头舔到唇角时，还得意地朝光翎眨眼睛。
光翎故意把葡萄举得高高的，看着她踮着脚尖蹦跶，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直到千仞月气鼓鼓地去扯他的银发，才笑着把葡萄丢给她：“给你给你，小祖宗，再扯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等千仞月剥得指节发紫，光翎忽然躺下来，把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剥好了给老夫喂嘴里。” 他眼角的蓝色纹路泛着笑意，明明是捉弄，语气却软得像棉花。
“才不要！” 千仞月把葡萄往他脸上一丢，却被光翎张口接住，紫色的果皮从他唇角滑落，沾得下巴亮晶晶的。
她气得扑过去挠他痒痒，光翎笑着躲闪，白色袍角扫过青鸾的茶盏，带起的风让茶水晃了晃，漾出细碎的涟漪。
青鸾在一旁看得无奈，指尖缠绕着茶杯的热气，那雾气在他指间凝成细小的青鸾虚影。
正午的阳光把星斗大森林的树冠晒得发亮，叶片的缝隙里漏下金斑，落在光翎和青鸾收敛气息的身影上。
千仞月攥着光翎的衣角，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藤蔓间窜过的银环蛇，蛇鳞在光下泛着冷光，她小身子下意识地往光翎身后缩，指尖把他的袍角攥得发皱。
“别怕。” 光翎捏了捏她的手心，那里沁出的细汗沾湿了他的指尖，“五爷爷给你找只厉害的魂兽，比这小蛇威风百倍。”
话音刚落，前方的树梢突然炸开一片白羽，像谁撒了把碎雪。
青鸾身形一闪，化作道青影掠上云端，衣袂翻飞如展开的鸟翼，片刻后落回地面，指尖还沾着片白翎雀的羽毛：“是只五百年的白翎雀和千年凤尾鸡冠蛇，那白翎雀刚啄死了凤尾鸡冠蛇。”
光翎摸出光翎神弓时，弓弦发出冰裂般的轻响，清越得像冰棱相击。
那弓身缠绕着银蓝色的羽毛纹路，握把处镶嵌的宝石正随着他的魂力流转发光，映得他蓝色的瞳孔愈发深邃：“超出计划几十年，小月儿能行？” 他嘴上问着，目光却带着信任，落在千仞月紧抿的唇上。
千仞月看着那只在枝头梳理羽毛的白翎雀，它尾羽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喙尖却闪着锋锐的寒光，正低头啄食着蛇尸的残骸。
待看清那是条死在白翎雀身边的千年凤尾鸡冠蛇时，她突然握紧了小拳头，指节泛白：“我能行！” 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好！” 光翎拉开长弓，魂力在弦上凝成支冰箭，箭羽上的冰纹流转着。
冰箭擦着白翎雀的翅膀掠过，钉在树干上迸出细碎的冰花。
那魂兽受惊飞起，扑腾的翅膀带起一阵风，却被光翎用魂力织成的网兜住，网丝上的冰棱闪着冷光，让它动弹不得。
千仞月攥着无形箭冲上前时，光翎忽然按住她的肩，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料传过来：“对准它的左翼根，那里是弱点，魂力要稳。”
当魂环从白翎雀体内升起时，橙黄色的光环在林间旋转。
千仞月盘膝坐下，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在承受不小的压力。
青鸾在她周围布下青鸾结界，淡绿色的光纹在地面展开，像片小小的森林。
光翎则靠在树上，看似在嚼野果，果皮的酸涩味在舌尖散开，余光却始终没离开那抹小小的身影，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树干，发出轻响。
“五百年的魂环，会不会太冒险了？” 青鸾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目光落在千仞月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光翎吐出果核，核子砸在结界边缘弹开：“你忘了她是神赐武魂？”
他望着千仞月额间渗出的汗珠，指尖不自觉地绷紧，当年千仞雪吸收第一魂环时，可没这么费劲，这丫头，是在硬撑。
不知过了多久，千仞月的睫毛颤了颤，像雨后的蝶翼。
光翎刚要走过去，却听见林子里传来脚步声，踩断枯枝的 “咔嚓” 声格外清晰。
一个短发男孩扒开树丛，黑发黑眸，指着地上的蛇尸喊：“老师，你看！是凤尾鸡冠蛇！”
紧随其后的中年男人看到结界里的千仞月，脸色微变，他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肘部打着补丁，却带着股书卷气：“阁下可否割爱这凤尾鸡冠蛇？在下的徒儿正好需要它做第一魂环。”
光翎从树上跳下来，白色供奉袍扫过草叶上的露珠，带起一阵清凉的风：“你徒弟要是能扛住千年魂环，老夫倒可以送你。”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这男人的魂力波动，连魂圣都不到。
那男人顿时涨红了脸，像被泼了盆热水：“在下玉小刚，不知冕下是？”本以为这个凤尾鸡冠蛇打不过百年的白翎雀年限肯定不高，想不到居然有千年了。
“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讳。” 他懒得废话，正欲带千仞月离开，却被男孩叫住。那男孩眼神清亮，带着股不属于孩童的沉稳。
“我叫唐三！你叫什么？” 男孩望着千仞月，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黑曜石，里面满是好奇。“千仞月。” 她刚吸收完魂环，声音还有些发虚。
光翎皱眉，冰翼在背后展开，带起的寒气让周围的树叶都凝上了薄霜：“走了。”
他不想节外生枝，这男孩的眼神，太过锐利。
千仞月被他抱起时，忽然回头对唐三挥了挥手，小小的手掌在空中晃了晃，像片飘落的金叶子。
那抹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玉小刚望着地上的蛇尸发呆：“千…… 难道是武魂殿的人？” 他喃喃自语，脸色愈发复杂。
星斗大森林的边缘，千仞月突然拽住光翎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兴奋：“五爷爷，你看！”
她召唤出暮羽神弓，弓弦上凝聚着细碎的金光，像撒了把金粉，“第一魂技，暮光箭雨！”
无数光箭射向远处的巨树，树干应声断裂时，发出 “轰隆” 的巨响，惊得林间飞鸟四散。
光翎忽然笑了，这丫头开弓的姿势，抬臂的弧度，倒有几分自己的影子，连嘴角那抹得意的笑，都如出一辙。
“回去老夫教你更厉害的。” 他把她架在肩上，白色供奉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保证比降魔的盘龙棍威风。”
千仞月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阳光穿过她的金发，在光翎的银发上洒下一串金色的斑点。
青鸾望着这俩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让老五带小月，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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