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首辅2

林依依赶到九皇子寝帐时，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萧凌轩躺在榻上，原本俊朗的面容凹陷泛青，锦被下的身躯不时抽搐。宋致远正用银针为他镇痉，额头沁满汗珠。

"肺脉浮大，肝脉弦急。"宋致远头也不抬，声音沙哑，"新方对他无效。"

林依依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萧凌轩的手腕就心头一沉——皮肤滚烫却干燥无汗，正是疫病最凶险的"热深厥深"之象。掀开被角，只见皇子腰间已现紫斑，这是邪毒内陷的征兆。

徐太医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麻黄桂枝都用了，就是发不出汗..."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萧凌辰带着一身寒气闯入，看到弟弟的模样时瞳孔骤缩。他猛地抓住林依依手腕："你说过新方有效的！"

"三殿下！"宋致远急忙隔开两人，"九殿下体质特殊，本就对麻黄耐药。下官早年在《奇症录》见过类似记载..."

林依依揉着发红的手腕，脑中突然闪过前世记忆。她快步到案前，蘸墨疾书："用这个——白虎加入参汤合安宫牛黄丸。"

徐太医倒吸凉气："这方子太险！石膏用到一两，玄参..."

"九殿下邪热已入营血。"林依依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痕，"非重剂不能挽回。"她转向萧凌辰，"需要新鲜竹沥做药引，但现在..."

"城西二十里有片箭竹林。"萧凌辰立即唤来亲卫，"取我令牌，调轻骑去采。"

宋致远已经利落地碾起犀角粉："安宫牛黄丸我随身带着，但人参..."

"用我的。"徐太医从怀中掏出锦囊，"百年老参，本想留着救急。"

煎药需两个时辰。林依依用湿布不断擦拭萧凌轩滚烫的四肢，这是前世学来的物理降温法。宋致远忽然轻呼："快看！"只见皇子颈后浮现蛛网状红丝——这正是林依依先前记录的危症前兆。

"来不及等竹沥了。"林依依当机立断，"先用童便送服安宫丸！"

帐内众人变色。用童子尿做药引虽在医书有载，但给皇子用实在大不敬。萧凌辰却已抱起弟弟："本宫亲自来。"

当乌黑的药汁灌入萧凌轩喉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漏滴到第三刻时，皇子突然剧烈咳嗽，呕出大口黑血。

"殿下！"侍卫们剑已出鞘。

宋致远却大喜："瘀血吐出来了！"果然，萧凌轩的呼吸渐渐平稳，高热开始退散。子时三刻，当竹沥终于送到，他的脉搏已从洪数转为细软。

五更天，萧凌轩睁开了眼睛。他虚弱地望向跪坐榻边的林依依，嘴角扯出微笑："孤梦见...女菩萨...洒甘露..."

林依依这才发现自己的官服早已被汗浸透。她想要行礼，却眼前一黑向前栽去，落入一个带着药香的怀抱。朦胧中听见宋致远在耳边轻叹：“你总是这样...不顾自己...”

“依依，你醒了。”

“九皇子如何了。”林依依现在只担心萧凌轩的病情会反复。

“汗已发出，已经大好了。”宋致远道，“四皇子允你好好休息。”

林依依摇了摇头，“你让红玉姐姐进来服侍我更衣，我要去见四公子。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四公子禀告。”

宋致远见林依依神情也知道这事很重要，于是便去外面叫林红玉进来。

“姑娘。”林红玉原本是一个乞儿，是年幼的林依依央求母亲将她带回林家，名为林依依的丫头，实则林依依是将她当成姐姐看待。就连上学识字也是带着林红玉一起，不过红玉实在没有读书那天赋，又知道林依依志在庙堂，于是红玉便学了一身武艺，说是要时刻保护林依依安危。

“红玉姐姐，你帮我梳一下头，我去见四公子。”林红玉进来的时候林依依已经穿好衣裳，只是她大病初愈，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打理头发实在是有些困难。

林红玉接过木梳，将林依依的头发梳理顺之后在后脑勺挽成一个发髻，然后用一根檀木发簪固定。

见穿戴并无不妥之后，林依依这才带着林红玉一起去萧凌辰的院子。

“见过林侍书。”守在萧凌辰院子的是他的亲卫队长萧卫。

“萧护卫，下官有要事要见四公子，劳烦你通传一下。”

“侍书稍等。”

“爷，林侍书在外求见。”萧卫直接进去向萧凌辰禀告。

“快让侍书进来。”萧凌辰刚处理完一些事物，正要小憩一会，听说林依依求见求见，知道肯定是有要事。

“见过四公子。”萧凌辰他们这些皇子还并未封王，是以朝臣们都以公子相称。

“侍书免礼，侍书大病初愈，理应好好休息，有事让下人直接找我去便可，何苦跑这一趟。”萧凌辰道。

“哪能让公子跑这一趟，更何况我这身体也无大碍。”林依依道。

“侍书这般着急找我，可是有要事？”

林依依点头，“前几日我去各村子收集药材时，在城郊十里的山上发现一处人工开凿的洞穴，并且在附近发现了车轮的痕迹，从附近留下的痕迹来看，所拉的物资不算轻。因为我急着将药送回来，是以并未仔细查看。”

“原本我想等疫情有所缓解之后再去探查，谁知道竟会一病不起。”林依依苦笑。

“我立马派人去你说得地方查探，我已初步掌握证据这次灾情实乃人祸，只可惜对方太过狡猾，我们的人刚有点线索便被掐断，你送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萧凌辰道。

“难道是有人贪墨了河道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