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将天穹撕成碎片,林依依勒马停在褪色的茶棚匾额下。雨水顺着苇帘串成珠链,青骢马鬃毛间腾起的热雾模糊了夏昭骤然绷紧的下颌。
茶棚里,三三俩俩避雨之人,这些人时不时的看天,似乎是在期盼这场暴雨早点停下。
卖茶的老汉见林依依等人坐下,立马提了茶水上来。
林依依将茶盏拿在手上把玩,周围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她。
林依依冷笑,随手将手中的茶泼出去。“牵机引,你们还真够大方的。既然如此,姑奶奶也大方一回,请你们也喝上一盏。”
茶水未落地,三枚柳叶镖已切开雨幕。萧凌钏玄铁剑鞘横扫,暗器钉入霉斑遍布的棚柱,靛蓝毒液竟在积水中晕开诡艳的虹。原本瑟缩在角落的"灾民"掀开草席,十七把淬毒的连弩在雨声中齐刷刷上弦。
"闭气!"夏昭扬手甩出三寸金针,梁上悬挂的毒囊应声而裂。紫色烟雾如毒蛇缠上林依依发间银簪,她反手抽出袖中账册掷向弩手,泛黄纸页精准卡进三处机栝。林红玉的剑锋追着惊鸿步法刺破雨帘,血珠在银刃上串成猩红璎珞。
瓦罐在车辕炸开的刹那,侏儒刺客裹着泥浆破土而出。毒爪距心口三寸时,萧凌钏的剑锋已贯穿对方琵琶骨。那侏儒却狞笑着吐出枚牛毛细针,林依依旋身躲过咽喉要害,左小腿骤然传来千蚁噬髓的麻痒。
"小师姐。"夏昭撕开她浸血的裤脚,金针封住三阴交穴的瞬间,林红玉的惊叫混着雷暴炸响——茶棚掌柜的铜烟杆突然裂开,引线火花正顺着雨水窜向马车底。
气浪掀翻车架的刹那,林依依将夏昭推向安全处。后腰撞上青石界碑的脆响淹没在轰鸣中,她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在雨水里蜷缩成僵硬的弧度。血雾里萧凌钏的剑光撕开雨幕,斩落的刺客头颅滚到她裙边,青年皇子眼底映着比她袖口血梅更艳的红。
“依依。”
“小姐。”
“小师姐。”
萧凌钏抱起浑身是血的林依依,“夏先生,快救救依依。”
夏昭用银针快速给林依依止血,同时替她把脉,“小师姐身上的移魂咒被化解了。”
“真的,那太好了。”林红玉听夏昭这么一说,由衷为林依依感到开心。
“不过夏公子,你好像不开心啊!”
“移魂咒虽解,但小师姐她也站不起了。”
“真不起来了?”萧凌钏皱眉,“大齐律令,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只怕依依醒来,难以承受这一切。”
京城,静心居。
“欧阳公子,我们小姐今日不见客……”
欧阳铁踹开的门板撞碎满地月光,玄铁轮椅碾过药渣发出刺耳的吱呀。"哟,这不是威风八面的林大人么?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还不见客?怎么,知道之前打晕了小爷,羞愧见小爷?"玄铁山庄少主将重剑哐当砸在案几上,震得药碗里映出的残月碎成银屑。
林依依双手费劲的转动着轮椅:"总比某些人被迷香放倒,在棺材里打呼震落三斤桐油灰强。"她故意掀开狐裘,露出轮轴缝隙未干的血迹——今晨刺客的断指还卡在机关槽里。
“至于羞愧,你哪只眼睛见到姑奶奶羞愧了,就算是姑奶奶我残了,想要揍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你就会欺负小爷!"欧阳铁耳尖涨得通红,猛地扳动轮椅扶手的虎头雕饰。
玄铁机括弹开暗格,十二支袖箭泛着孔雀胆的幽蓝:"轮轴里埋着火龙弹,遇到危险就扯这个金环。"
他突然单膝跪地敲她膝盖,"喂,小爷可不是关心你,小爷只是怕你死了,无人还我玄剑山庄那三百件武器钱。"
林红玉端着药蛊轻笑:"欧阳少主熔了祖传的玄铁令......"
"要你多舌!"铁莲子打灭的烛火中,少年腕间烫伤的新疤一闪而逝。月光爬上雕花扶手时,他忽然盯着窗棂投下的格影:"那年你说要改变大齐女子的地位,让她们与这天下的男儿享受同等的待遇,我还笑你要在宗祠屋脊刻碑文。"生满剑茧的手指抚过轮椅边缘的云雷纹,"现在鼓城书院的女学生,都能背你写的《河防策》。"
“我原本还担心你会沮丧,如今见你还能跟我斗气,我也就放心了。林依依,我等待你登上高位的那一日。”
林依依握住他颤抖的手腕,指尖按在机关朱雀目上:"那就再添个杀人匣。"她眼底映着烛芯爆开的火花,"我要这轮椅过处,魑魅魍魉皆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