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密卷》
夏夜蛙鸣中,几只萤火虫从窗缝溜进书房,尾灯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投下点点幽光。林依依的狼毫在宣纸上沙沙游走,墨迹未干的批注在烛火下泛着青黑。
"长史,三更了。"水月剪去烛花,屋内骤然亮了几分。她望着林依依眼下的青影,欲言又止。自从四皇子送来那两箱"刑部旧档",主子已经连续六夜未曾安枕。
等我看完这册卷宗便休息。”林依依时不时的在白纸上写字,“水月,你跟水秀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长史不困,我们也不困。”水秀笑道,“长史,我去厨房给你煮些宵夜,你看书这么久,也该饿了。”
林依依点点头。
水月水秀是泰康帝赐给她的侍女,水月沉稳,水秀活泼。两人一起将她照顾得很好,这让原本照顾她的林红玉都搭不上手。
林依依看着书桌上堆积的刑部卷宗,思绪回到四日前与四皇子萧凌辰见面的情形。
大齐律法有规定,身体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林依依中毒导致双腿残疾,注定仕途中断。
林依依以科举登上庙堂,其学识自然不差。像她这种不能身处庙堂的,要么去给公侯世家当谋士,要么跟她老师李蕴芝一样,做个教书先生。
可就这样让她灰溜溜的离开朝堂,到底是心有不甘。
林依依不甘心离开庙堂,而泰康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安抚林依依,恰逢此时,四皇子萧凌辰找到泰康帝,言四皇子府上缺一名长史,可让林状元到府上任长史一职。
萧凌辰的提议解了泰康帝的难题,水月水秀也是泰康帝命萧凌辰带到静思居。
萧凌辰与林依依坦诚直言,“若要做四皇子府上的长史,就要做好被太子和世家攻击的准备。同时,他希望林依依能熟悉刑部卷宗,并让人给林依依送来两箱刑部往年的卷宗,要求林依依在七日内看完。七日后他要亲自考校。”
水秀端来莲子羹时,发现林依依正对着漕运案卷出神。萤火虫停驻的朱批处,隐约可见药水处理过的痕迹。她刚要提醒,却见主子突然蘸墨疾书——烛泪滴落处,竟浮现出暗红色的盐铁走私路线图。
“去取明矾水来。”林依依声音发紧,“再备一套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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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破晓,萧凌辰踏入静思居时,轮椅正碾过满地写满卦象的宣纸。玄铁轮轴在青砖刻出的纹路,与昨夜钦天监呈上的灾异星图惊人相似。
水月强撑着眼皮打扇,活像只憔悴的熊猫,真是难为这丫头陪她熬了好几个通宵。
“永济河漕运案的赃银在龙王庙地窖。”林依依直接推开茶盏,露出案几上血渍般的茶痕,“但殿下真正要查的,是借运粮船转移的南越战俘吧?”她指尖划过茶渍勾勒的河道,“三百具尸骨筑进江古河河堤,今夏溃堤非是天灾。"
萧凌辰蟒袍下的手指蓦地收紧。他想起密报里那个悬在刑部档案库横梁上的身影——这女子竟让欧阳铁造了架机关轮椅,彻夜查验卷宗霉斑分布。
“若让你重修《刑律》...”他突然将螭龙玉佩压在案上。
“先破连坐。”林依依抽出最底层的婚书状,“泰康三年寡妇投毒案,真凶是逼她改嫁的族长。”她蘸墨圈出保结上的名字,“让作保者与被保者同罪,才能斩断世家勾连。”
一只萤火虫落在玉佩螭目上,幽光映出萧凌辰眼底的震动。他起身将半枚虎符状的金钥塞进卷宗:“三日后诏狱会审,孤要你主审两个人。”行至门前忽又驻足,“可知李大家赠我师父的佩剑刻着什么?”
晨光透过窗棂,在林依依的轮椅上刻下道道金线。她拉动机关绳,看着满室星图渐次隐入阴影:“藏锋于鞘,不如铸剑为犁。”
水秀揉着眼睛进来,险些踩到地上某张星图。那上面朱笔勾勒的星宿连线,赫然是三百战俘埋骨处的标记。窗外传来早朝钟声,惊飞了栖在卷宗上的萤火虫。
萧凌辰的蟒袍消失在垂花门后,玉佩却在案几水痕中映出奇异纹路——与轮椅扶手的星图严丝合缝。水月突然发现,主子批注的宣纸背面,全是用明矾水写的密文。最上面那张还画着具奇怪的棺材,旁边标注:“欧阳铁制,可藏千斤卷宗。”
“长史真要...…”水秀看着林依依将金钥藏进轮椅暗格。
“去备朝服。”林依依摩挲着青铜规尺,“今日刑部,该有场好戏。”
晨露从屋檐滴落,正打在院中那株新栽的梅树上。嫩叶间隐约可见几个青涩的小梅子,在朝阳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