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需是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
即便大多数百姓一辈子也瞧不见皇帝,他们也必须这么想。
只有这么做了,他们才能明白,比起自己这个卑劣不堪之人,皇帝什么都会,皇帝什么都会做,比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被皇帝统治。
平日里,即便遇上再苦再累的事,也甘愿承受。
而不是受不了压迫,揭竿而起。
可当这尊虚假可笑的神像开始破灭,即便是一丝裂痕,对神像脚底的百姓而言,也足够庞大。
所以年世兰受的委屈,不可能被公布。
皇后的恶行,也不可能被展示得清清楚楚。
若真要废后,选的理由,也只能是世人用来规训女子的那几条规矩。
明面上的病逝说法,对一国之后而言,已经算是体面。
可在此事之中,受委屈的不仅仅是年世兰,还有她!
凭什么她的苦楚不能被重视。
凭什么她得到了补偿还要被当做工具。
凭什么她不能光明正大得到一切!
纯嫔知晓这背后的道理,无非是,你是女子,皇帝是君,他已经为你付出了许多,你应当忍下。
可她为什么要忍。
她为什么要付出血肉来满足旁人,来喂养旁人!
当她不知道吗,皇后和华妃为何闹到今天这一步。
当她傻吗,真正得利的何止是她,还有她身后的家族!
或许是她有孕后,性情便乖张了许多,付出了许多个日夜睡不好觉,身子不适,吃不进食物还要被迫吞下,被这些小事磋磨得精神不稳的代价,还要眼睁睁看着旁人劝她,乖些,懂事些。
即便有再好的脾气,也没人可以忍耐。
毕竟人类平稳的情绪,与健康的身体,都是靠着睡眠当做最坚实的基础。
每次太医为纯嫔请了脉,就会来安陵容处汇报。
安陵容亲耳听到,太医从最开始汇报“一切都好”,慢慢变成“纯贵人睡不安稳”,到最后,直接变成了“纯嫔多觉”。
多觉,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大半日的时辰都在睡梦之中。
第二种,是每日多频次睡着,可睡着的时辰,却不定。
纯嫔就是第二种。
她一日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个时辰。
安陵容你的封妃大典,在你生育后的十五日举行。
安陵容钦天监说,那是良辰吉日。
纯嫔的脸色更白了。
宫中为了彰显权力,妃嫔受封时,要做许多繁琐的事宜。
身上穿着的衣物,也俱是真金白银织成的。
这么一遭下来,对纯嫔如今的身子而言,与灌她一碗绝子汤无异。
这才是天家的残酷。
如此鲜活的女子,是死是活,也不过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作为一手操持纯嫔听见惨闻的幕后黑手,安陵容看着她痛苦与绝望,虽能与先前不同,能稍稍体会一二,但更多的情绪,却无法产生。
博尔济吉特氏臣妾,甘愿做公主的刀。
纯嫔跪倒,拜了下去。
她也不蠢,知晓安陵容和她说这么多,都是有缘故的。
在加上安陵容接纳了策凌一事,也是彻底把博尔济吉特氏绑在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