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妍紧绷的神经在薄荷膏的香气中慢慢放松,她微微偏过头,声音微不可闻。
金玉妍贵子……必须由我生出来……不为了我,也为了……
这番话落地,原本对金玉妍并不上心的卫嬿婉,罕见地问了恶女有关她本人的问题。
卫嬿婉她知道生育的危险吗?
恶女颔首。
恶女她来自玉氏,虽有身份地位,但见过的生育之险并不会少……毕竟她已被选定为贡女,若是这些不在玉氏都教了她,来了大清,便没人会愿意和她说了。
卫嬿婉皱紧的眉依旧没有松开。
自从学习医术后,生死便以另一种方式在她眼前展现。
其中最为凄厉的,便是女子生育这门难关。
能够活下来的,乃是大幸,可即便如此,往后骨头每到阴雨天便酸痛难耐,胯部长久不适,隐私不便,都是足以让她骇得不轻的事。
至于身材变形,容貌暗淡,与之相比早已不足为提。
即便宫廷中有秘术与太医改善这一例例的病痛,生产时女子的疼痛只是看,也让她刻骨铭心。
所以她才有这一问。
不论金玉妍怎么去想,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为了母国,不惧疼痛与生命之忧,也要奔一奔——这份执念,倒是撼动了卫嬿婉对她原本的恶劣印象。
可很快,这份触动便被她心中从未停息的怒火按下。
金玉妍再如何拼命,也是为了玉氏的权贵,她何曾在乎过母国的百姓?
水灾那日留在卫嬿婉身上的印记直到现在,也并未褪色。
翌日,在金玉妍强忍不适饮下苦药,期待一个皇子时,惢心也捧着如懿抄写的经文,状若不经意般遇上了皇帝。
惢心行李得极快,所以并未看见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与不耐,她跪姿端正,但手中托盘上的佛经,却与以往的不同。
在份份佛经之上,是一张用染了红梅的纸,纸上写了一行情诗,诗的字体与佛经上的相比,大了两至三倍不止。尽忠机灵,见皇帝目光挪了上去,便上前将这张纸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皇帝沉默了半晌,在惢心的双臂微微颤抖时,才问:
弘历这是你们主儿写的?
惢心回皇上,主儿感念漫天神佛尊贵,让奴婢拿了主儿亲手抄写的经文去供奉。
皇帝皱了皱眉,尽忠见了,忙垂下眼,不再小心窥视。
弘历嗯。
皇帝随手把红梅纸递到一旁,尽忠接过,皇帝便转身,不再看她,向前走去。
这张纸,自然也被放回了经文的最上方。
皇后一直关注延禧宫,戒备如懿借着大阿哥之名胡闹,所以很快发觉了佛经一事。
她动作极快地按下了此事,还寻了个由头,派遣素练特意去关怀了一番大阿哥与如懿,在走时,甚至给阿箬送去了一瓶好药。
皇后做这件事,并未遮掩风声,于是皇帝赶忙夸赞皇后的宽怀大度,至于觉得时机到了,亲自在请安时,赏赐阿箬伤药的如懿,则成了实打实的不合时宜。
不说她坏不坏了规矩,便说阿箬的伤早已因为皇后赐的药好了一事,便让如懿在外人眼中残存的慈悲之心,折损大半。